雪花无声无息的飘下,一片又一片,涤荡了整座城市,仿佛是在为离别的人送行。
A城的雪景一向都很美,佟年从前也说过,她很喜欢雪。
然而再漂亮的景象,她这辈子也都再没有机会能睁眼看到了。
“总裁!您快把夫人松开吧!她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安心的走吧!”
“您不松手,医生也没办法替你检查身体……”
傅柏聿怀里死死箍着佟年,就像是要誓死捍卫着他的所有物,不准其他人触碰半分。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半生以来,越是想抓紧什么,却反而让想要抓紧的事物从手中流逝的更快,他当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明明他那么努力,明明他每一步都走的深思熟虑,小心翼翼……
傅柏聿大脑里纷乱一片,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他终是支撑不住了,头顶的天迹像是水墨晕开了一样,他的眼前也阵阵的泛黑,意识濒临消散之前,他好似透过覆满尘埃的记忆,看到了和佟年的种种曾经。
曾经有一次,佟年双眸满是赤红,崩溃绝望的对他怒吼,那声音像是在剜心,“傅柏聿!你为什么到死都不肯放过我!”
谁也未曾料想这句话有朝一日,竟会一语成谶。
寒意无孔不入的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傅柏聿心口一阵痉挛的痛,他狠狠一抖,终是在这场大雪当中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
傅柏聿昏迷以后,被梦魇困住了,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迈巴赫在街头“砰”的一声,在他面前爆炸的画面。
梦里残破不堪的汽车残骸火光弥漫,连街头的背景和湛蓝的天迹都被滚滚浓烟染成了一望无际的黑。
只有那一片火光是清晰的,清晰到傅柏聿能真切的看到佟年被困在熊熊燃烧的车中,绝望的挣扎。
她的半张脸皮都已经被火舌舔的脱落。
傅柏聿的心狠狠的抽痛,好似在这种吞心噬骨的疼痛中死去活来好几回。
他火急攻心的呼喝着她的名字,“……佟年!”
混混沌沌的人,一时竟分不清眼前的画面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记得佟年死了,他记得自己整个人也好似坠入了暗无天日的黑暗里,他痛彻心扉,他痛的焚心蚀骨,他世界里最后一丝明亮都已经湮灭!
可是他此刻竟然恍然生出一种庆幸!佟年还活着,还在等着他去救她!果然那可怕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才是梦,而他如今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佟年没有死!一切还来得及!
傅柏聿迈开步子狂奔了起来,眼前是模糊一片的光影,“佟年!你等我!我这就去救你!你坚持一下,你再等等我!”
可终归是他将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一些。
他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燃烧的越来越旺,佟年一点点被浓烟吞噬,连容貌都再难看的真切,却无论他怎么努力,无论他怎么豁出性命,发了疯的狂奔,愤怒的嘶吼。
都根本无法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短短的几米,看起来就好像只有几米,可是却成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傅柏聿崩溃了,真的崩溃了,心脏像是被利刃一点一点的切割成碎片,四分五裂,鲜血流了一地,痛的他浑身颤抖,几乎窒息,可是仍然没有办法。
他就是没有办法。
傅柏聿生平又一次品尝到了这种崩溃绝望的无力!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至爱一生的人在自己跟前死去,更令人无法承受的!
“佟年……佟年……”
不要死!不要离开他!
傅柏聿接受不了,他会疯!他也会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