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烧的焦黑的尸体，根本看不清面容。
傅柏聿以为，只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车里这具尸体就一定不会是佟年。
所以无论是周秘书，司机，还有这群下属，怎么告诉他里面的人就是佟年，傅柏聿都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拼命的从那些蛛丝马迹、细枝末节里找出佟年还活着的痕迹。
直到医生将赤裸裸的检查证据摆到傅柏聿的面前，他终于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嘴角忽然呕出的大口鲜血，令周围人所有人都是狠狠吓了一跳。
“傅总！”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您请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
几个字宛若将傅柏聿狠狠的抽筋剥皮。
可他却好像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浑身上下笼罩着死亡之气，麻木着，一点一点向佟年迈去脚步。
“佟年……”他嗓音里挤出干哑苦涩的声音，看着地上面容被烧的焦黑，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皮肉的人。
甚至不敢相信，早上还笑着答应他会等他回来的一个人，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转眼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了。
“不是说好了会等我……不是说了晚上就见面吗……？”
明明从那开始才只过去几个小时的时间，竟然一切都变的面目全非了。
“走……我带你回家。”傅柏聿喃喃的低语，漆黑的眸底如同无尽的深渊，里面不剩下一丝一毫的星火，而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光亮，好似也就此消失匿迹。
“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我现在就带着你回去……你现在是不是很疼？浑身都疼？”
“别怕，这世上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我都为你请来了，今晚我就让她们给你看病……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一声一声的低喃，从这个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一样，这辈子都未曾被击垮过的男人口中溢出，分明还是那么冷淡沙哑的语调。
可是听着竟令人心酸的想要落泪。
傅柏聿细细的颤抖着，却动作坚定决然的将浑身烧焦的佟年拥进怀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这里是爆炸现场，原本不该让他对佟年的尸体随便下手的。可是周围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竟都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漠然，徐徐为傅柏聿让开了位置。
“佟年……你说话啊……”他将佟年的头紧紧按在胸口，就好似还能感受到尸体身上残留的余温，就好像佟年仍活在他身边似的。
傅柏聿人虽然是醒着，但却好像现实和虚幻分不清，又好像他只是刚做了一场噩梦，什么都不是真的。
忽然之间，毫无预兆的，男人眼角流出一串晶莹，流进他微张的唇角。
那么咸那么涩，和口腔里的血腥味儿混杂在一起。
“佟年……你不要只听我一个人说，你理理我……”
怀里的人纹丝不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应他一句。
“求你，理理我……”
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男人高大的身体滞住，整个人像是被倏地按下暂停键，紧接着，脊背一躬，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画面再次吓坏了众人。
周秘书大吼一声，“总裁。”
可是傅柏聿没有回应。
眼前万物倾倒，他终于无力支撑，抱着佟年一起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快！家属状况不对，先把人抬上救护车！”
“傅总！您先把尸体松开！”
耳边嘈杂声一片，傅柏聿的世界却万籁俱寂，他拥紧佟年倒在地面上。
忽然一片冰凉的东西砸进了他的眼里。
是雪，是今年A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