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那种失去光明的滋味儿,令人有多么绝望。”傅柏聿不疾不徐的出神说着。
全然没有意识到,伴随着他一字一句脱口而出之时,身旁的女人像是猛然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机械的转过身来,眸子圆瞠的看向他。
傅柏聿道,“所以这是我亏欠她的。”
其实别的话佟年大概都没有听清,她的脑海里,只唯独盘亘着傅柏聿的那一句,“是她将眼角膜捐给了我……”
佟年似乎是有点想笑来着,但是五官却不知为何那么酸痛,她忍不住微微拔高了音调,不可置信,“你亲眼看过了?还是说她这么告诉你你就相信了?”
如果男人能够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佟年在问出这句话时,喉咙里的每一个字都掺杂着不可抑制的轻颤。
她的牙齿都被她咬的僵硬而发酸。
傅柏聿只是觉得她问出的这句话,很有问题。
“我当时处在失明的状态中,自然不可能看的见。”他不明白佟年为什么会突然执着上这个问题,“我手术后恢复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医生说她守了我很久,都不顾自己双眼的不适,夜以继日的守在我的病床边。”
“而她的眼睛上也缠着厚重的纱布,对我说真好,只要我能看得见,那么她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原来仅是因为这么几句顺水推舟,混淆模糊的话。
是了,这是楚乔一惯喜欢的手段,原来傅柏聿对她的偏听偏信,也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她们之间走到这一步,佟年却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荒诞可笑的笑话。
再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令人啼笑皆非了。
她道,“你就从来没有质疑过她这些话的真实性吗?她眼睛上缠着纱布就能够证明她真的把眼角膜给你了?”
傅柏聿终于确信佟年是真的很纠结这件事,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在意,而他又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那抹她对楚乔熟悉的敌意。
“谁会拿这种证据确凿的事情随随便便去骗人?而且当时医生也在病房里,如果楚乔说谎,你觉得医生会选择包庇?”
医生不会,因为医生知道楚乔说的和傅柏聿以为的是两码事。
也只有傅柏聿,连求证都未去求证,只凭着那点微乎其微甚至算不上是决定性的证据,就私自得出了定论。
猝不及防的,一声隐忍到极致的嗤笑从女人唇边溢出。
傅柏聿从中听到了清楚的嘲讽,不由得皱眉,心底却因为佟年莫名的执着而忽然之间反常的反应,更加的感到动荡不安。
“你笑什么?”他的语气不免烦躁了起来。
佟年笑什么?笑自己当年害怕伤到他的自尊,不肯接受她的眼角膜,所以私自瞒下这件事,到最后,却不想是为了别人做了嫁衣??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渐渐的,她的笑声有些不受控,明明眼泪已经枯竭了,却还是被自己呛出了泪花来,“原来这就是你坚定不移喜欢楚乔这么多年来的原因和真相……”
说完她忍不住捧腹,肩膀都细细的都懂了起来,笑声散在寂静的车内,听起来更显魔怔,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难怪她苦心孤诣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没办法捂热这个男人的心。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佟年已经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她甚至觉得傅柏聿永远活在狂妄的自信当中,被虚假的谎言欺瞒至今,也挺可怜的。
傅柏聿心底的不安却越发严重,他甚至无法容忍从佟年口中发出这样诡谲的笑声。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耐心已经濒临迸发的边缘,“你到底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