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年消瘦的身体沿着床头滑下，逐渐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空气中仍旧弥漫的烟草味儿，却好像无论如何也阻隔不断似的。
令佟年想起男人的回答。
其实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的是一种解脱，毕竟临死之前想要的一切都终将能如愿以偿了。
可当佟年牵动唇角，尝试咧开一个放松的笑容时。
却有什么东西趁机滑进她口中，那么咸那么涩，她尝试轻轻擦掉，没想到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温热的液体顷刻就浸了满脸，也濡湿了鬓发和枕头，转眼滂沱。
……
屋外又下起了连绵雨。
傅柏聿走出房门，脚步却顿在了房间门口，始终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他面色无意识发白，神情也略有怔忡，像是忽然后反劲儿了一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佟年什么。
离婚。
他居然答应了佟年离婚！
神思一晃，分明才是不久之前，他还对女人说，做梦都不会允许她跟他离婚。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可这才过去多久，他居然违背了自己的决定！
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声捏紧，出门时随手拿出的香烟，还没来得及衔在嘴里就在他掌心中折成了两段。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傅柏聿才开口低声唤，“周秘书。”
周秘书本就静候在走廊不远处，察觉到傅柏聿周身气息不对，才一直不敢过来惊扰他。
“总裁。”周秘书依言走近，却倏地一愣，因为从他垂下的视野当中，竟看到他们总裁蜷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着抖。
“叫律师过来一趟。”男人迈开步子，没有回头，嗓音沉的像压在胸口上的石头。
“是。”知道男人是做出了最后的决断，周秘书心底感到一些复杂，却不敢多言。
等他遵从指令打完电话，两人来到了书房，傅柏聿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装，旋即也下出了第二道命令，“联系一下绑匪那边，就说同意他们提出的要求。”
周秘书又一次垂头，“……是。”
……
绑匪那一边，也没想到会在半天之内就收到了傅柏聿的答复。
负责监听的下属，在结束了通话以后，满面错愕的看向了上司。
“头儿，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不会是那个女人骗我们的吧？”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像是从垃圾堆里滚出来的女人。
楚乔情绪激动的匍匐在地，迫切的哭喊，“怎么样？他答应了吗？他有没有答应让佟年来换我？”
对生命的渴望和求生的本能，已经让她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下属嫌恶的收回目光，理都没理会她。
而是转而继续问他们头，“傅柏聿同意用自己的妻子来换，不就说明这个楚乔才是他最在乎的人？既然如此，我们还答应换？”
虽然他也想不通，楚乔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这么贪生怕死，还心思恶毒。
绑匪头闻言，眼底却越来越蓄出兴奋难耐的光亮，“换啊，为什么不换？”
堂堂A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傅大总裁，也会错把鱼目当珍珠。
绑匪头想到就快要笑出声来，感慨又嘲弄的摇了摇头，“你不懂有句古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往后余生里，有他傅大总裁后悔和愧疚的时候。
……
律师很快送来了两份拟好的合同。
第一份是关于佟睿的保护协议，每一项条款都罗列的很清晰，几乎都是按佟年先前的要求原封不动改出来的。
双方进行了司法公正和签字，佟睿的安全终于完完全全有了保障，佟年攥着签好字的合同，长久以来动荡不安的心，也终于能落回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