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聿。”
“乖，我在。”男人这辈子就没这么温柔的说过话。
佟年已经疼到极点，就像是生命真的要走到了尽头。她抬起手，死死拉着傅柏聿的衣服，声音很轻很轻。
“傅柏聿……我跟你说实话……我要死了，我是真的要死了。”
“所……你别让他们骗我了……我爸……他没死，这一切都是你为了刺激我的对吧！”
不，佟百川是真的自杀死了，秘书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前就已经去确认过事实。
如果在之前也许傅柏聿还能笑着骂佟年一句，“活该”。
但现在，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佟年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最后拽着他衣服的手无力垂下。
心头像被人剜掉一大块，伤口血淋淋的疼，并且滋生出一种叫“害怕”的情绪。
傅柏聿的眼睛瞬间猩红，“车，快，救护车！”
男人的呼吸不觉加重，
……
“病人血压异常，怀疑有其他病发症。”
“病人心跳也不稳定，随时都有骤停危险，赶紧送往重症病区！”
“快，去请值班主任医师。”
……
傅柏聿看着佟年被一堆医疗器械摆弄，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她不就是早上发了个烧，晚上喝了顿酒么。
为什么佟年会说自己快死了？
为什么会吐那么多的血，又为什么医护人员会直接将她推进“重症监护室”？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病？
盯着眼前亮了红灯的五个大字，傅柏聿恨不得冲进去问个究竟，这种焦虑，烦躁，不安紧紧包裹着他，男人猛地朝着垃圾桶踢了一脚。
身旁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小姐姐吓了一跳，惊悚地看了他一眼刚准备跑。
“等等！”傅柏聿赶紧将人拦住，努力缓和自己的口气，“刚才进去的那个女人，她怎么样了？你们刚刚说什么病发症，她有病？”
男人虽一脸阴沉，但眉宇之间还是凝着浓厚的担心，可能是家属急乱了。护士小姐姐喘了口气，但转念又想，得这种绝症家属不知道也是神奇。
护士小姐姐谨慎开口道：“你不是她的丈夫吗？你妻子到了癌症晚期你都不知道？”
“不可能！她不就是早上发了个烧，又喝了很多烈酒，后来听到坏消息受不了打击所以才会晕过去！”傅柏聿说完后好像得了心里安慰一般扯了扯嘴角，“再说癌症晚期怎么会完全没有预兆，我看她一直都很健康，从来都不会生病。”
是啊，生病的都是楚乔。
而像佟年这种坏事做尽的女人，根本就是祸害遗千年。
可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各种陌生的药瓶。在佟年卧室的抽屉里、包里、办公室的桌上，都曾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闪而过。
还有佟年完全不健康的苍白脸色，和明显瘦到不正常的体重，以及明明他没有用力推，女人还是重重摔在地上，就跟彻底要碎了一样。
过往那些模糊的细节碎片在此刻变成一种可怕的牵连而且在傅柏聿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什么重大的证据，宣告佟年真的得了绝症！
傅柏聿的嘴角彻底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双耳嗡嗡作响，脸色更是苍白到了极点。
小护士本来还想骂人，现在看来这男人是想起什么来了，不过她有义务准确告知病人家属实际情况，清了清嗓子，“脑癌晚期的并发症有很多，主要是头疼、呕吐咳血、下肢僵硬。而且你这算什么丈夫啊，你妻子脑癌晚期你不知道还任由她发烧之后喝大量烈酒？就算是正常人这也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总之，你等着吧，病人还在抢救中，情况非常不好，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叫非常不好，她有多不好？”傅柏聿机械地问出口，他的手忍不住颤抖，全身紧紧绷着，拧着眉头盯住眼前的护士，眼底猩红一片。
“就是，救不回来她就死了。”小护士还有别的事，匆忙丢下这句转身离开。
死……佟年真的会死吗？
头疼、呕吐咳血、下肢僵硬。
佟年吐血，佟年摔倒，佟年被捂着头喊疼……这些画面如同浮光掠影一般从他的脑海深处的裂缝里开凿而出，电光火石般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尖蔓延出一股巨大的疼痛，牵扯住全身所有的痛觉。
傅柏聿踉跄几步，双腿发软，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医院的走廊上。
他又盯着自己手上和衣服的血，都是佟年刚吐的，明明都已经快干了，但他却感觉血渍越来越烫，就像火一般灼烧着他。
烫，太烫了，烫到全身的每一处甚至到心底都着了火。
他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五指紧紧地攥住自己心脏位置上的衣服布料，男人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办，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又能做什么。
只知道佟年在里面被抢救，他除了等待最后的消息，没有任何能做的事情。
佟年跟他结婚四年，虽然他们之间一直是敌对的关系，而傅柏聿也一天都没有将女人当成自己的妻子，更别提什么关心她的身体，在乎她的感受。
可是，当佟年真的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的内心不可抑制地慌乱一片，心头一点点变冷变空，伴随着钻心的痛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从心脏里狠狠挖去了一大块。
傅柏聿精神恍惚，视线模糊，才发现眼角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