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妙道真君,他是昆仑山玉虚宫的三代大弟子,他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无所不能的大师兄。几千年前,他还只有十九岁,修得道法下山破劫,投身到了那一场神魔之战当中。
他们赢了那一场战争,当然也牺牲了很多的同门,曾经并肩作战的他们,一个个在他身边倒下,他作为大师兄却没有办法。
因为女娲与师祖说了,这都是他们的命数。
“下山开榜,榜上有名之人皆可封神。”当时师祖将一个金色的卷轴交给了他的小师叔。
此卷轴名曰封神榜。但,封神?何为封神,把仙封为神......这不就是把山谷里自由翱翔的鹰圈养,最终成为了家雀。
但家雀,好过游魂。
黄天化、杨任......还有数十个同门师兄弟惨死沙场,这场本该只是商朝与起义的西伯侯之间的战争,因为殷商的最后一位君主帝辛做的荒唐事,最终将一场凡间改朝换代的正常变动,牵扯入了神魔。
是他的傲慢、无知挑战了神与仙的地位,他们想要给凡人一些教训,但这场大战最终的结果却是让商亡国后的一段时间,中原大地再无神之论。
周赢了,但神没有赢。
他心里最痛心的事情,便是那个本不在封神榜内的名字,苏灵真。
正在感叹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昆仑山的山脉断裂,玉虚宫如同要坍塌一般,他看见了站在山腰的苏灵真。
那个倔强,又善良的苏灵真,她只是一念之间,便将自己毁于一旦。他想要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发生的突然,毫无征兆,甚至......连至高无上的女娲娘娘都没有预料到。
“苏灵真,你妄动昆仑法脉,闯下大祸,可知罪?”
他还记的苏灵真的脸,她以前的眼睛是带着光的,虽然经历过很多磨难,但她永远会相信这世间的善意和明天升起的太阳。可那时,她眼神里只剩下了无尽的灰暗。
“弟子......不知何罪之有。”
不要,不要!他心中一遍一遍说着,可苏灵真还是说出了口。
“很好,那你便好好反思!”
她被流放到了凡间,不死不伤不老不灭......不许再次踏入昆仑,人鬼神魔仙五界均无她的名字,她就是一个游魂,不,她连游魂都算不得。
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么,非怪非力非乱非神,又是怪是力是乱是神,便就是子不语了。
子不语是泠鸩,子不语是苏灵真。
“大师兄,你这又是为何啊?”
杨戬没有说话,只走到了泠鸩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腕,给她把脉。摊开手掌,出现了一颗白色如玉一样的药丸,他轻轻掰开泠鸩的嘴,将药送入她的口中。
他斜着眼瞧了瞧季眠,朝季眠扔了个东西,季眠双手接住,一看是一个药瓶。
“昆仑的百草固本丹,一日一粒,治你的内伤。“
季眠不知为何,看见杨戬后总有一种莫名的疏离与害怕,这种害怕不是对鬼怪的害怕,而是对神的害怕,捉摸不透的害怕。
“大师兄,阁楼里的血......”黄天化再次问。
杨戬板着脸,“我的。”
“你的血?”
“真儿伤得太严重了,只能将她的两魂六魄分离出来,以血养魂,才能恢复元气,剩下的一魂一魄极容易变成孤魂消失,必须要每日服用丹丸。”
“我记得十绝阵之一的落魄阵阵主姚斌当初偷走姜师叔的两魂六魄,姜师叔命悬一线差点归西,这个法子不会伤害到世妹吗?“
“只要这三魂七魄同在一里之内,便可相安无事。”杨戬叹了口气,他对于这几个人私自打乱他的计划很是不满,站起来穿过他们走向对面的水盆,用布沾了水拧干又走了回来,擦去了泠鸩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两魂六魄突然归还本体,融合需要时间,而且连带着之前的伤也都回来了。”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好像做了好事,又好像没做,此时不知所措。
“我师父的五转回元丸方才已经让真儿服下了。现在就等她醒来吧!”
杨戬又不说话了,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泠鸩,一动不动。
梓衫很有眼力见,招呼着其他人下楼待着。
“泠鸩在楼上......”季眠抬头看看,压低声音怕杨戬听到,“可以吗?”
黄天化白了一眼,“有大师兄在自然没事,而且世妹和大师兄是一个师父,他们自小关系就好的!”
自小么?季眠没有表现,但心里叹了口气,竟然还是青梅竹马?
“季大人,你的伤也没有好,赶紧吃了丹药,好好休息吧!”梓衫提醒他。
他吞下一颗药丸,坐在了一楼的软椅上,看着手里的瓶子,这难道是杨戬专门给他带的?杨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呢?还是说,杨戬也在找自己?
又想起妲己对他说的话。
他此时的心里乱七八糟,越想越理不清楚。
“你想什么呢?”杨任看他好像有心事,于是走到他身边,杨任不同于黄天化性子急了一些,反而浑身都有文人的书生气质,心思也更细腻,毕竟杨任之前可是帝辛的文官,是重生后去了紫阳洞才开始习武。
季眠疑惑,“如果泠鸩被流放到人间,不允许她回昆仑,那昆仑的人为什么不能来人间看她呢?你们都会法术,平日里来接济她也可以啊!”
“你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杨任也抬头看了看,“大师兄是最心疼师姐的,可也几千年没有露过面,这其中因果复杂,都是师姐的惩罚。“
“从没露面么?那现在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你吧!”
季眠生气,果真是因为自己是他俩双宿双飞回昆仑的必要一环吗?
“怎么?拿我献祭,然后她开开心心回昆仑,太过分了吧!”
杨任突然抓住季眠的手腕,“你这么说,可当真对不住师姐的苦心!”
“苦心?”他低着头,不过泠鸩确实是救过他很多次,可这真的不是为了利用他吗?他说不清楚,“可这苦心我担不起啊!”
“一切由你起,一切也要由你终!”
“杨任!”黄天化站在院子里,喊了杨任一声,“这些事莫要跟他说了。”
季眠云里雾里,什么叫做由他起,他做了什么?看着杨任和黄天化的样子,似乎事情没有妲己说的那么简单,到底是什么?他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说?”他着急。
黄天化转过身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为好,就算要知道,也需要灵真同你讲。”
可泠鸩现在,季眠咬了咬牙,泠鸩毕竟是为了救自己伤成了这样,自己还对她心怀怨恨,当真是不该。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想要冷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