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林妤死遁离开,姜绵不相信林妤会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她一个凡人在姜府会遇到什么。
甚至,如今想来邀凤来的那些阵法,林妤留下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保护姜绵,而为了驱使蓝清秋和姜微杀姜绵。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
哈!
原身被赶出上京,在青州被下药侮辱,她都依然想查清楚林妤的死因,替林妤寻一个公道。
结果她的娘亲可是早就抛弃她,要杀了她。
这可真是讽刺啊。
“姐姐……”
林砚寒担心的望着姜绵,看来事有隐情。
虽然只是与姜绵相处了几日,但是他也知姜绵是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林妤到底是做了什么,以至于如此伤了姜绵的心。
“我无事。”
姜绵微微摇了摇头,道:“认亲之事不必再提,与柳氏见面之事,我会再寻其他的办法。”
“好,姐姐想要做什么,放手去做,谢王府会鼎力相助!”
林砚寒唇角一扬,站起身。
哪怕姜绵是要与柳氏撕破脸,直接抓了柳氏族长来拷问也不是不行。
姜绵被林砚寒逗笑了,她看向门外,道:“他们来了。”
话落,兰嬷嬷带着仆役和两个被捆起来的人进了庭院。
“世子,姜姑娘,刺客已被擒拿,听候发落。”
兰嬷嬷走向右侧,站在了林砚寒身后。
而被灵力绑住的两人也出现在众人眼前,是林砌与一个黑衣人。
“王爷今日又要干什么?”
林砚寒看着鼻青脸肿的林砌,叹了一声,他只觉得悲凉。
多可笑啊,这世上,林砌竟然是最想杀他的人。
他知道自己解毒后长公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派人来刺探,甚至是直接撕破脸皮杀他。
只是,没想到会是林砌第一个动手。
虽是意料之中,但是林砚寒终究还是觉得失望。
“虎毒尚不食子,十年前你帮助长公主给我下毒,现在还不放过我。”
林砚寒摇了摇头,他低眸看着林砌,神情悲哀,道:“竟闹得这般难堪,我本不想的。”
“你个混账!我是你爹!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林砌瞪着林砚寒,双眼通红,咆哮道:“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想杀我,你不怕心魔缠身,背负天罚吗?放了我!”
“王爷。”
林砚寒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虽才十七八岁,却像是历经了沧桑,脸上露出了丝丝疲态,道:“若无生恩,你就该在十年前付出代价。可这份恩情,也不能一次次的再救你。”
自己已经突破解毒,谢王府最大的危机已解,此时林砌还当长公主的狗腿子,那他也没必要退让。
“事到如今,你已经将生我之恩消耗殆尽了。至于天罚,你杀子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林砚寒伸手从空中抽出了一柄长刃,他长叹一声,迈步走到林砌面前,一剑挥下,“王爷,你我父子自此恩断义绝。”
“不!”
林砌睚眦欲裂,满目恐惧,难道他要死了吗?
但是,林砚寒的剑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他斩断的是绑住林砌的灵力化成的绳索,但是林砌还是被林砚寒刚刚爆发的杀意吓得瘫在地上。
“谢王府所属听令。”
一道阵法出现在林砚寒面前,他划破手心,以自身精血点在了阵中。
下一瞬,林砚寒的声音传遍了全府,传到了所有隶属于谢王府的从属耳中,“林砌从今夜起从谢王府除名,他与谢王府再无任何关系。”
“是!”
所有谢王府属臣跪地听令,齐声应道,此后,林砌再也不是什么谢王爷了。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
林砌慌了,他瘫在地上,满脸的不甘和恐惧,“林砚寒!你不能这么做!我是谢王爷,你凭什么将我除名!我才是名正言顺的谢王爷!”
要是被赶出府去,长公主不会放过他,他会死的!
林砚寒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淡淡道:“兰嬷嬷,将他赶出府去。”
兰嬷嬷叹息一声,眼有不赞同,林砚寒还是太心软了,此举恐怕后患无穷啊。
但是她还是应声,“是!”
而后麻利的堵了林砌的嘴,将他拖出了虚竹贞志。
林砚寒松开手,收回了灵剑,回身直直撞进了姜绵的目光中。他顿时面色一僵,神情难得有些脆弱和难堪。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睫,避开了姜绵灼灼目光,闷声道:“姜姐姐也觉得我放了他的性命,是做错了?”
人人都告诉他,他应该斩草除根。
林砌十年前本该就是让他处置的,结果他心慈手软,一直留他的性命,如今还是放走了林砌。
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杀了他,以绝后患。
“呵。”
姜绵冷笑一声,眸色锐利,说出的话也是含着杀意,“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世子,若是我,的确会斩草除根,林砌今夜必死无疑。”
林砚寒面色越发的惨白,他颓唐的坐回了姜绵对面,垂下了眉睫,声音嘶哑,“我何尝不知放虎归山留后患道理,可,我杀不了林砌。”
“我知道林砌很不堪,但是他一介凡人,生死皆不由人,受我牵连深陷皇室与王府的争斗中,担惊受怕,故此对我心有怨恨,要杀我,要害我,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无论是十年前下毒,还是今日的刺杀,他皆是受人指使。”
“林砌他有罪有错,但是罪不至死。”
林砚寒絮絮叨叨的,这些话说不清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姜绵说。
“世子,我并非是评判你做的对错。”
姜绵看着林砚寒,笑着摇了摇头,眸中的冰冷也尽数散去,她笑眯眯道:“我与你不同,我曾处于悬崖之上,后退一步便是死,我没有退路,因而做事狠绝,不需要留余地。”
今日之事换成她与长公主,那她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但是你不一样。”
姜绵盯着着林砚寒,认真道:“你是谢王府的寒世子,你身有退路。你有选择善良的权利,有不忍的权利,也有放过他的权利,旁人没资格评判和质疑。”
这话不仅仅是对林砚寒说的,也是对当年的落入死域的自己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