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依阿姨担心魏莱今天不来,昨晚特意打电话表示家里有些急事需要返回日本,想请魏莱暂代自己做沈翼川的生活助理,希望她一定要答应。
魏莱已经在“1207”外的走廊徘徊了许久,一年前被沈翼川拒绝后她不告而别,迅速收拾心情来到加拿大求学,可没想到沈翼川会来犀牛俱乐部训练,昨晚的相遇已经在她的预料之外了,如果答应美依阿姨更难逃再次相遇的尴尬。
可美依阿姨说沈翼川的所属公司青空会提供报酬,而魏莱需要这笔钱支付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支出,即使不做这份工作,她也要找其他兼职,于是硬着头皮还是来了。
“咯吱”门倏地从内部打开,“你还打算溜达多久?”沈翼川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一撮头发竖在头顶,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魏莱抓紧背包的肩带,满眼惶恐。
“酒店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到房间里问我有没有遭贼?”沈翼川将门敞开,转身向屋里走去。
魏莱撇了撇嘴跟着他进了门,“关门。”他陷进沙发里,睡衣领口松松垮垮,眼眸渐渐冷下来。
“我妈不在,已经回日本了。”看着魏莱寻找美依阿姨的身影,他淡淡地开口说道。
“我还没……”她在瞥到沈翼川脚腕处绑着冰袋时怔了怔,“没答应呢……”魏莱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不自在地垂下眼眸。
“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魏莱眉心皱了皱,她打开手机,果然“疑似沈翼川女友赛后现身,两人同回酒店恩爱非常”的标题赫然出现在她一瞬瞪大的眼眸中。
“胡说八道!”
“我以为你不会来?”沈翼川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房间没有气泡水。”
“为什么不来?美依阿姨提供的报酬很丰厚,我需要这笔钱。”她直言不讳地道明理由。
沈翼川蹙起眉头,“你……缺钱?”留学前她在国内做演员,虽然不如一二线明星那般收入高,但缺钱肯定是不至于的。
“此一时非彼一时,我现在缺钱,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魏莱在他冷下去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故作坚强的落魄。
“你可以跟我说的。”半晌他垂下眼眸淡淡说道。
“我?我凭什么呢?”魏莱的鼻子一阵酸涩,一年前在她最爱他的时候沈翼川不留情面地提了分手。
她有无数个瞬间以为他也喜欢自己,却突然得知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朋友……我们不算朋友吗?”沈翼川清明的眼底一瞬波澜起伏,内心像是挣扎着什么。
“朋友?”魏莱冷笑一声,“朋友”两个字把她曾经的一腔爱意抹灭地一文不值,此刻更像是一个羞辱人的名词。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沈翼川的唇瓣用力地抿了抿,他终究没有开口。
“那你就当是帮朋友的忙,麻烦给我这份工作。”
他望着她,心尖颤了颤,随意搭在膝盖的手一下握成了拳头,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心底却暗暗地揪成一团。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愿意来的话最好不过。”沈翼川起身从包里翻出文件夹递给魏莱,“我妈整理的,工作方面偶尔海琦不在也要麻烦你。”
魏莱垂眸打开文件,收起眼底的情绪嗯了声。
“其他工作也没什么,等回多伦多再说吧。”
“好。”
至于魏莱为什么缺钱,还要回到一年前他们分手的时候。
青岛世锦赛举办的前三个月,魏莱在拍戏的过程中意外坠马,腰伤十分严重,由于该剧制片人是带自己入圈的伯乐,魏莱没有追责剧组,也对外压制了新闻的发酵,带伤坚持拍完了这部戏。
为了不让沈翼川担心,她谎称自己接了新戏,暂时不能返回日本,实则一直孤身一人在医院养伤。
在得知沈翼川在世锦赛受伤的消息后,她顾不上自己刚刚伤愈匆忙返回日本。
而沈翼川伤重数月难愈,以为自己即将告别赛场,十五年的花滑人生让他一时陷入迷茫,情绪十分低落,她一直陪他身边,直到这天数月没有出门的沈翼川突然提出想去宫城冰场看看。
凌晨空荡的冰场只有轮椅推动时发出的声响,他们来到出口,沈翼川双手撑住围挡勉强站了起来,魏莱连忙扶住他的手臂,他回头勾了勾唇,那笑容让她眼眶一阵酸涩。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扫过冰场的每个角落,“我原以为我会一直滑到四十岁。”他吸了吸鼻子,“我还说要一直做贝尔曼,直到腰断为止。”
“会的,翼川,这只是暂时的。”
“我当时是不是不该坚持上场?”他眸里的涟漪将魏莱的心紧紧攥起,“可我舍不得,那是我期盼已久的比赛。”
那场在你家乡的比赛我心心念念了好久,他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给她听。
她将他冰凉的指尖握进掌心,丝丝温暖入心,他侧过头看着魏莱,“你手机一直在响,接吧。”沈翼川坐回到轮椅上,接过魏莱手里的冰鞋抱在怀里。
“我去去就来。”
魏莱走到不远处压低声音,“推掉吧,张姐。”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能再适应剧组拍摄的进度,这些之前已与张姐商议过,这次打来电话是因为最后要推掉的这部电影魏莱曾努力争取过。
“没事,小莱,以后还有机会,你先把身体养好。”
“嗯,不好意思,张姐。”她垂下眼眸,些许失落隐于其中。
“咱俩就不用说这些了,浩哥那边说有个综艺嘉宾的工作,我看你刚刚伤愈也没应承,等你再休息些日子,有机会我们再去。”
“好,饶导那边我会亲自打电话过去道歉的。”
张姐嗯了声,魏莱不是她带的第一个艺人,但却是最用心的一个。她上进又努力,自己靠着作品一点一点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工作配合且悟性极高,圈内口碑一直不错,但天不遂人愿,张姐也觉得无比惋惜。
挂断电话后,魏莱又急忙给饶导去了一个电话,在通话中她反复道歉,尽管对方表示理解,但对魏莱而言失去的是一个她无比喜欢且用心的角色,之前为了获得这个机会她提前很久学习了阿拉伯语,了解了许多相关行业的内容,她曾对这个角色寄予厚望。
而这些对话悉数落入了沈翼川的耳中,他抬头望了望冰场上空,待魏莱回到他身边时,突然轻声唤了句,“小莱。”
魏莱蹲下身,他沉静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我在。”
“你回国吧。”沈翼川声线干净温柔,尾音甚至勾起一抹笑意。
“国内的工作不着急……”魏莱不想他担心自己,决定不告知他自己的腰伤。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他俯下眸子平直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落在魏莱耳边。
“翼川,我已经决定留在日本,从事冰演策划行业,我之前跟你提过……”
他冷声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你真正想做的吗?”
“我想留下来陪你。”她垂下眼眸,纤指悄悄合拢垂在身侧。
“我不想。”他抿了抿唇,克制又隐忍,喉结上下滚动,努力抑制翻涌而上的酸楚,“从来没有人走进我心里。”他哑声说道,“不过是我需要激发我对花滑热情的人,你恰好出现了而已,但现在不需要了。”
“沈翼川……”她一瞬无措的眸子带着不可置信,苍白的脸失了血色,“世锦赛之前你说比赛结束有话要对我说,这就是你要说的?”
他不能让她为了自己放弃热爱的演艺事业,在他伤重难愈的情况下未来全无定数,他想给她的一切可能都无法实现了,她不能因为他折断翅膀,她的能力与天赋有目共睹,何必两败俱伤。
“对。”清冷的灯光落在他发梢,在清俊的脸颊落下一片阴影。
“你看着我的眼睛。”
“纠缠就没意思了。”沈翼川那双静默的眸子异常冷淡,冰面反射的流光深深刺痛了魏莱即将崩落的眼泪。
她站起身退后两步,松开了收紧的纤指,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