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走了,高力士见李隆基面容疲倦,上前问道:“万岁,近日天气酷暑难耐,多歇歇身子吧。”
李隆基点点头,道:“也好。”
高力士问:“陛下想去哪里歇息?”
李隆基不假思索,道:“差人告诉武惠妃,朕一会儿去她那。上次去她宫里,好生凉快,她给朕准备的冷食点心,味道也好。”
高力士接旨,吩咐桑垣立刻去武惠妃宫里通知,准备接驾。
桑垣一路快跑,很快便越过了还未走远的李林甫。
李林甫叫住他,问他如此着急跑去哪里。
桑垣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答到:“奴家要去惠妃宫里通知迎驾,圣上这就要去。”
李林甫目光一闪,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帕递给他:“帕子是新的,公公擦擦汗,快去吧,别耽搁了。”
桑垣不敢接,道:“谢过李丞相,怎敢污了大人帕子,奴家心领了,告退。”说罢,一溜烟地跑没了身影,他汗珠滴在石板路上,很快便蒸发地无影无踪。
武惠妃宫里差人运了冰块置于房内,下人摇着团扇,屋里流动的空气都带着丝丝凉爽。听说皇上要来,她吩咐厨房赶快去做点心,自己换了身柔软艳丽的衣裳,坐在门口,等万岁来。
李隆基在惠妃寝殿睡着了。
武惠妃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为他摇扇助眠,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像温柔的母亲哄襁褓中的孩儿午睡似的。
皇帝睡得很沉,帘内传来他中气十足的鼾声鼻响。
武惠妃来到前堂与高公公打招呼。“感谢公公随圣上来我宫里,我差人给你院里送了些消暑的东西,公公照顾圣上辛苦,小小心意,还望公公别推辞。”
高力士不知道她送了什么,这会也来不及差人打听,只好回复:“多谢娘娘厚爱。娘娘不必如此客气。”
惠妃微笑,“哪里是我客气,圣上念我的好,全赖公公在万岁面前替我美言。”
高力士心想,这武惠妃可真会敲打,前脚送东西,后脚便讲条件。我若替后宫哪位娘娘美言,脑袋早就不用立在脖子上了。他只好道:“娘娘高看了。”
武惠妃回到李隆基身边,她睡不着,便坐在床沿上守着皇帝。
万岁总说,在她身边,能够睡得安稳。李隆基均匀地呼吸着,这一觉不知道要睡多久。
武惠妃心想,如果自己跟皇上,只是寻常王爷王妃就好了,日日相伴,没有那么多拘束。在这后宫里,虽然自己受宠,虽然自己有一双儿女,但也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这样的日子,因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一去不复返。
她宫里能听见每日辰时寺庙里传来的悠远钟声,那钟声穿越了无数的亭台楼阁犹如穿越了数年的时光,到达她的窗内,缓慢、安宁、不带一切沾染了尘世间虚无眷恋的东西,可她这间屋子,装的就是尘世间所有眷恋的总和,所以那钟声到达她华贵的的床幔之中,便消散地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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