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登基的这天,长空蔚蓝,祥云漫天,阳光十分热烈,微风徐徐地吹动树梢,树叶斑驳的影子在宫中的石板路上缓慢地摇曳。
等待礼部侍郎主持典礼的过程中,他帽檐下的额头上,一阵阵地冒着汗,帽子并没有他想象地那么重,但他把脊背挺得很直,把那顶象征皇权的帽子想象成一整个国家,他要顶得稳稳的。
高力士伴着他,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在这整个大唐帝国的最高处,能够看清楚很远很远的地方,空气清新得有些香甜,像桂树和香樟种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玄妙味道。
他第一次坐在龙椅上,俯视阶下穿戴整齐的文武百官,其中不少都是皇亲贵戚,还有从边关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节度使们,大臣们毕恭毕敬地跪着,唤他万岁,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权力带给一个人的优越感、掌控感、以及那种难以言喻的、至高无上的尊贵感。
于是,他更懂得了姑母太平,为什么一改往日背地里拆台的习惯,直接召集她的党人,四处筹谋,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位置上撕碎自己。
姑母啊,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就绝不会活着输给你,这天下,这朝廷,我会让它变得更好,但绝不会让给你。
李隆基看向一路伴着他走上皇位的高力士。
这个人为自己的前程命运担心过,为自己的秘密计划奔走过,为自己登上皇位出力筹谋过,跟随自己出生入死过,他生出一种比以往更强烈的依赖感和信任感,他看到高力士回望他的眼神中包含着难掩的激动和欣喜的泪水,那一瞬,是他们二人之间不掺杂除了成功的喜悦以外任何其他思想的凝望。
李隆基心想,无论高力士多年前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选择了当一个宦官,既然现在跟在自己身边,朕便要在所有人面前尊敬他、爱戴他,使他在宫里,因为有朕可以依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高力士看着李隆基身着龙袍,威风凛凛,神气十足,气宇轩昂,仿佛由内而外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心底里由衷地认为李隆基是如此地适合做皇帝,他与那张龙椅是如此地相配,今日能与他一起见证这隆重的登基大典,是如此的荣幸。
只是往后,说话做事要更体面一些,不要给圣上丢了脸面;照顾起居要更妥帖一些,小心在这深宫里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他站在李隆基身边,庄严地目视台阶下叩拜的王公将相,心里明白,一切都不比从前在王府般那样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了,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圣上,也盯着自己。
此刻的成功,不过是一个看似明媚的开始,往后的日子,或许伴随着比过往更强烈的血雨腥风。
骊山脚下,渭水河畔,二十万将士沿河伫立,接受新皇的检阅。李隆基身着戎装,擂起战鼓,体验了一次亲手指挥大军的感觉。将士们呼唤万岁的声音在山涧中回响,犹如排山倒海,跟朝堂上百官的呐喊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隆基心想,我要这大唐,比太宗的贞观之治更繁荣昌盛,我要这天下,各族来朝,皆尊我为他们的天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