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好歹我也跟着你那么久了，你就一点儿不舍之情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总要向前走，季飞扬能放下与季家的隔阂，尝试改变自己，迎接新的生活是很好的事，这是他的机会，向上的机会，兴许错过这一次，他还要在原来这条一眼可以看到头的路上奔走好久也无法出头。
夜风吹过头发，姑娘笑得温婉，“舍不得归舍不得，人总要向前走的，与其在这儿伤春悲秋，不如祝你前程似锦，况且——”她顿住，看他，“你也不能因此留下来吧”
他抓住她话里的一丝缝隙，“你不想我走？”
“当然不想，但你——”
“那就不走了。”他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说出口。
离俞子衿太远，他没有安全感。
“啊？！还可以、这样？”她甚至都要怀疑季飞扬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了，尽管不得不承认他说不走的时候，心里蓦然就松懈下来，“其实，你那么聪明，只要想学，在哪儿都能学好的。”
“真这么觉得？”
“嗯”她点头，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我请你吃饭吧，明天，有时间吗？”
“发工资了？”也只有这个能让她那么高兴了，“先留着吧，明天还真没有时间。”
老爷子要去医院检查，季纭有工作，他的得陪着去一趟，跟老爷子说他不出国的事情，不出国，不离开俞子衿。
网吧的二楼有很多房间，会有专门的人上来打扫，俞子衿没怎么上来过，但知道宋元住哪间，昨儿个他搂着女人回来已经是半夜了。
季飞扬回得晚，凌晨三四点才从网吧回去。
月末的时候俞子衿把要辞职的事告诉宋元，让他重新找人，他答应得也爽快。
“季飞扬，你在俞子衿跟前嚼我舌根了吧！”酒吧里吵闹，宋元旁边是新认识的姑娘，娇俏得很，两人黏黏糊糊的。
季飞扬并不觉得他的行为是在嚼舌根，“少他妈放屁。”
“那不然她怎么突然要辞职？”
“自有她的道理，而且人是要向前看的，有更好的选择，干嘛还非得赖在原地，你老实放人就行了。”
“得，正好我也不想干了，打算去其他地方闯一闯，你看这个网吧是转给你，还是我找人接手。”
“找人接手吧。”
“行”
俞子衿倒是没想到，她一走真就散伙了。转天回网吧拿东西时，门上已经贴上转租信息，但来上网的人还是挺多的。
操场边的矮墙上，从开始上体育课，俞子衿就看到了坐在墙头的人，隔着一道绿铁网。
季飞扬不爱回学校，但周三大家总能看见他，翻墙，直愣愣的盯着人家隔壁实验高中的人上体育课。
肖泽生还以为季飞扬是来找自己的，结果人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
俞子衿不用上体育课，并不是次次都会跟着大家去操场，所以偶尔几次看到季飞扬，她还挺惊讶的。
虽然不能上前和他说话，但总会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跟他笑一笑。
季飞扬的变化很大，他像是一瞬间开窍般，成长的很快。
性格也没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张扬，知道收敛考虑事情，很少有冲动的时候。
当然要是有人故意挑衅，那就另当别论了。
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俞子衿又是周五的值日生，所以回去比平时晚很多的。
出学校的时候，天边红日晕染开来，随处可见昏黄。
因为公交车晚点，所以她多走了一段路。
实验高中后门的公交车站要少一些，隔好远。
小巷子转角有网厅，台球室，学生扎堆，学校清理好几次了根本没用，路过巷子口，俞子衿目不斜视，学生在这儿打架斗殴的事常有，走自己的路，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所以她连助听器都没有戴，闷头走自己的。
即便余光瞥见熟悉的几抹身影。
季飞扬打架从来不会吃亏，也从不手软。
想到那个梦，俞子衿脚下一顿，梦里的场景和她隐约看到的那一幕像极了，即便知道季飞扬有分寸，她也怕，人多而乱，真伤到谁，有理都说不清。
高粤和肖泽生那次，学校给的处分就看得出来，在包庇谁。
果然，出事了。
周天回学校上晚自习，就听见同学们议论纷纷，班上肖泽生连带着几个男生都没来。
梁薇头一次上课迟到，背着书包进门，眼眶湿红。
何雨匆匆从外地回来，一进学校就被校长和家长喊到警察局去了。
一整个晚自习，有人心不在焉，有人忐忑不安。
那天她打算去电话亭报警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打电话。
俞子衿等在奶茶店，看见人跑完了才回的家，期间她还特意去巷子里看过，没人，倒是地上有散落的刀具，但是还没来得及用。
因为害怕她不敢多做停留，可她确定没有人受伤。
所以肖泽生一伙人应该是周末出的事。
至于刺伤了谁，有没有季飞扬，她全都不知道，这个周末也没见过他。
公交车到站，走上车，习惯性的往最后一排看，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警察扣走少年的画面不停的在她脑子里旋转碾压着每一根神经，季飞扬已经成年了，所以他是会被判刑的。
如果季老爷子也因此放弃他，那季飞扬的人生真的会变得天翻地覆的。
“小俞同学，终点站了你还不下车吗？”司机老王把车停好朝坐在后排发呆的俞子衿喊，怕她听不见，音调调高了些，“小俞？”
俞子衿猛然回神，朝窗外看，已经到东门了，她快速起身朝司机浅鞠一躬，踩车梯的时候，晃神差点踩空栽下去。
她才发现平时都是季飞扬来找她，她想找他的时候，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就像现在只能干着急。
一起爬过的那条斜坡巷子路灯修好了，还安装了新的监控，她捏着书包带子慢慢往上走。
明明是走过好多遍的路，今天却觉得格外长。
每一步都是沉重的，惴惴不安，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