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夜晚凌晨三点,江饮在A市政府高楼三十四层往下俯视,望着沉寂在黑幕中的繁华都市,偶尔零星一点车灯穿梭在其中。
“快了,一个月的时间……也该发酵了。”江饮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门外走进来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恭敬地朝江饮鞠躬再开口:“M市传来十例狂犬病,Z省上报总共有十五例,其余省份皆是零例。”
“呵,他们倒是瞒的透彻,这M市和Z省上报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们有人在那里。”
这是一句陈述句。
黑衣男人低低头不敢说话,江饮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
“江家手下那些个省市没有报一点,老头子倒是丰功伟绩!”非常讽刺的声音。
“那么说江将军他也……?”
江饮捏碎了手中的酒杯,暴怒的情绪却没有展露在脸上一丝一毫,除了墨黑色的瞳孔更加幽深以外。
“他是哪边的我不知道,但是他把这事瞒下来,之后的后果,他得自己担着。我们的人筹备好了吗?”
“老大放心,一切置办得差不多了,各省人员也都分布好了。就是……”
江饮听着他那犹豫的语气,终于看向了这位下属,“怎么?”
“枪械那边……黑市怎么也不卖,如今几乎是天价,超出我们太多预算。”黑衣男人顶着江饮的目光,头低得更低,额头隐隐有汗珠滚落。
江饮眼睛微眯,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黑市里的枪械,据我所知都是在邵五爷手里?”
“是,是的……除此之外没有人敢贩卖……”
江饮收回目光又看向了窗外,手心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割裂的伤口还在一点一点往外淌血。
过了大约一刻钟才开口,“我来想办法。那个基地近些日子守好了,做任何运输都尽量少量多次,以最低调的形式。”
“是!”
江饮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黑衣人刚退两步,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喉咙的颤抖问,“那,谷小姐那边?”
江饮像是没有意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顿了一下才毫无波澜地说了一句,“别管了,养着玩的兔子而已。”
黑衣人是他最得力的一号助手,事业上生活上几乎都有他帮衬,所以是为数不多知道谷果的存在,只是他没想到,江饮居然会是这种态度。看来之前的推断让他高估了谷果在江饮心里的地位。
……
炎炎夏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这种味道夹杂着柏油马路被烈日烘烤过后反上来的气味,让人闻着忍不住皱眉快步离开,妄想躲过这个味道。
今天是H大期末考试的第一天,大一大二考公共课,大三考为数不多的专业课。
谷果坐在教室的左上角,看着手里的卷子,右手拿着笔烦躁地转动着,就是如何也下不去笔。
看着浮在卷子上的题目,眼神却忍不住往旁边瞟过去,窗外一片祥和,高大的树木矗立在教学楼旁,甚至一点风也没有吹动。
路边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为数不多的几个来往的人都是学校聘请的保洁工人。
谷果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马上冲回家的冲动,这种冲动混杂着今天从早上踏出门就开始愈涨愈强的不安感,更是不想答题考试。
现在越是平静,她心里就越不宁静。
“叮铃叮铃……”
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谷果一个猛的抬头,望着教室里唯一的钟,才十点半,为什么就打铃了?
她这次的考试是从八点半一直到十二点,考两门思政,中间只放五分钟。刚刚才结束上一门,这才拿到手第二张卷子,不可能这么快打铃。
一个教室有两个监考老师,前后各一个,前面的那个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正好就是谷果斜前方。也是谷果的动作太大了,惹得那个老师忍不住多往她这看了几眼,又看了看钟,开口:“这是别的院的铃声,咱们不管,十二点才能交卷。”
“老师,不是说可以提前一个小时交卷吗?”教室里某一处传来一个人的询问声音。
那讲台上的老师才把目光从谷果身上移开,去看向那个刚刚讲话的学生,“不可以,你们这群孩子,每年都提前交卷,交上来的大半张白卷,你让老师怎么捞你们?想给分都给不了。今天我监考,不许提前交卷,给我坐着老老实实的写,写不出也编点字给我放上去!”
“啊?!~……”顿时教室里哀嚎声一片。
“砰砰砰!”老师拍拍桌子,“嚎什么嚎,赶紧的,考试呢!”
这老师刚好是学校思政研究院的一位副院长,官挺大的,这时候说一不二,他说不放那大家肯定放不了。
谷果看那老师说完又瞥了她一眼,连忙低下头开始认真答题。
写试卷的时候好歹也是把从早上以来都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稍微压下去了一些,不至于那么去注意。
距离考试还剩最后一小时,楼上开始躁动起来,椅子的移动声、杂乱的脚步声、兴奋的交谈声……无非就是在商量中午去吃什么之类的。
谷果将手中的笔放下,又转头看向窗外——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跟之前相比无非是保洁人员不见了,结伴而行的大学生们互相交谈,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空气中的蝉鸣声仔细听听好像也没有了。那大约四层楼高的大树还是纹丝不动,可见屋外真的是一丝风也没有。
谷果写完了试卷看着窗外发起了呆,可是越发呆,心里的不安一步步开始攀升,她能清晰猛烈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震动,耳边同学们水笔在卷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巡考老师皮鞋踩在地上的踏踏声加上窗外偶尔几个声音大的同学的谈笑声,全部糅杂在一起。
这种感觉,就像那天在大会堂她失去知觉之前的感觉一样,谷果没注意到一直盯着窗外的她双眼的眼白处爬上骇人的红血丝。
“这位同学,别看窗外了,你都写完了吗?”讲台上的老师一个迈步走下来站在谷果身边,他就是冲着她来的,早在刚刚就盯上她了。
那老师拿起卷子左右翻看了一眼,发现真的写的满满当当甚至没有乱答之后,才讪讪地放下卷子离开了。
谷果被这个老师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整得整个人都回了神,眼里的红血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齐刷刷地退了下去,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刚想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却猛然发现不对劲。
道路的远方好像有个人趴在路上,他在干什么?他趴在路上头还左右摇晃,有时候上下摇晃的,这种姿态……怎么有点像?对,像动物进食?
谷果以为是她看错了,可能是错位才导致的……
谷果死命地盯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心底的声音说看错了,不可能有正常人那样的。但是不安的感觉却扩散的越来越大。
直到地上的男人猛的抬起脑袋,谷果虽然看不太清,但是又有谁的半边脸都是血迹,嘴角还滴流下不少的红色。
男人眼睛直直地看着在他正前方两个结伴而行的少女背影,不出五秒,就已经猛的起身向两人小跑过去。
虽然他的姿势十分怪异,这跑步的速度还不如一个正常人快走的速度,但是前面两位少女正慢慢悠悠边聊天边散步似的。
谷果猛的站起身来,眼睛还是不放过外面一丝一毫,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已经把两名女孩中的其中一位扑倒外地,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始啃食着女孩的颈部。
另一位女孩来不及反应,被这个猝不及防的画面吓得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连响彻云霄的尖叫声都是过了十几秒之后才开始。
“这位谷果同学,我知道你心急,还有五分钟才打铃,你再等等。”刚刚看过他试卷的老师见到谷果起身,以为她迫不及待想离开,就说了一句。
谷果仿若未闻,朝着窗户又走近了两步,贴在窗户上企图看得更仔细一点。
这一会儿功夫,道路另一边的尽头也跌跌撞撞跑进视线里三两只和一开始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一样的人。
他们凑起鼻子在空气中使劲的闻,谷果这才发现那些人的眼珠都是灰色的,有些近乎眼白的颜色,而除了那灰色的眼珠,其余的眼白和眼部周围都逐渐爬满了红色的血丝。
鼻子下一直流着红黑色的血液,嘴角也满是血迹,有些“人”的嘴里还在咀嚼着,某个不知名部位的肉还没被吃到嘴里,堪堪坠漏在嘴角外,正被慢慢吃进去。
恶心的画面冲击着谷果的大脑,但是反应过来的第一个词就是——丧尸。第二个词就是——末世!
他们那些“人”的样子不就是之前江饮在电话里给翌描述的一样吗!
谷果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仔细地看着底下每一个“人”,尽管有些“人”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到令人恶心。
没过两分钟,刚刚被第一个男人丧尸扑倒啃食的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同类,和他们一样把鼻子凑到空中猛烈地吸食着,然后不知道闻到什么略微有些僵硬地扭转身体往另一个方向前去。
“谷果同学!你如果真的想走,我现在就开门,你把试卷交了走吧。”
那位老师见谷果一副完全不搭理他的模样,也有些气急败坏,语气不善,走到门边把门猛的拉开。
谷果随着他的话转头,颤抖的大声叫道:“不要!不要开门!”
但是随着她的话门已经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