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也炎热得很,空气中传来不知哪个树杈上的蝉鸣,吱吱叫唤个不停,在万里无云的晴朗夜空下,在热气腾腾的空气中惹人烦躁。
谷果靠在自家床上无奈地看着两个忙碌的身影。
“梅子,你别动那个,那个我刚切好的!”
“我说杜小度你这个洗了没啊?你手怎么这么快就给它切掉了。”
“我当然……啊!完了,我忘了这个没洗……怎么办怎么办……”
“行了行了,你去看看谷果醒了没,要不要喝水,刚刚水烧开了给她兑点温水去。”
“这里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起码我不会不记得菜有没有洗。”
……
谷果听着两人的对话,那慌乱的背影在她开放式的小厨房里来回打转的模样,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
脸上的红润已经消退,只是脑子被烧了一下现在还不是特别的清醒,但是心里是暖暖的。
杜小度端着一杯温度刚好的水杯走进来时和谷果黑如曜石的眸子对上,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再看到下午在礼堂里谷果那血灰色眸子。那种窒息感恐惧感导致现在再重新看她都会心里紧张一下。
谷果接过水说了句谢谢。
“对不起啊果果,没经过你同意就留下来了。我和梅子是怕你没人照顾。我想你肯定也不想江南奕在你家,所以……”
谷果摇摇头,笑了笑,“没事,我还得谢谢你们照顾我。”
傍晚谷果退完烧打完吊针就打算回来,两个女孩子怕她身子太虚弱了,就主动跟着江南奕的车来到了谷果的家。
本来江南奕想留下来,但是杜小度和陆梅看着谷果虚弱的背影,倒床就睡,觉得怎么也不靠谱,就联手把人轰走,留了下来照顾谷果。
“果果,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杜小度坐在谷果的床边问出了刚来就想问的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来谷果的家,她以为家里肯定会有谷果的家长,但是看样子这里除了谷果再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生活痕迹了。
说来也巧,江饮住了几天却在前天接了一通电话就再也没回来过,谷果不敢多问,没想到到现在也不见江饮的任何消息传来。
谷果点点头,“我父母在我很小就离婚了,父亲现在重病住院。”
三言两语,情绪平淡如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但是杜小度还是握住了谷果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果果,其实我家也乱七八糟的,我爸妈都不管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拖油瓶,什么都不如别人,还有一个刚满五岁的弟弟。我爸之前都不同意我上大学,是我借钱甚至还借了贷款才上的,我努力学习得奖学金,还得把大半的钱给家里的弟弟,供他生活……”
话匣子打开之后杜小度越说眼泪就越多,本来是为了安慰谷果,现在谷果没有任何事,反过来还得安慰情绪有些崩溃的杜小度。
谷果和这种女孩子接触的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相信你肯定可以走出这个家庭的。我已经走出来了。你看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过得很好。”
杜小度擦了擦眼泪狠狠地点点头,“我也要走出来!但是……他们毕竟是我家人,血缘关系……这辈子我是不是都摆脱不了了……”说着说着刚因为谷果的话而硬气起来,又瞬间被自己否定。
谷果听着这话想了想,她觉得这么对比一下她自己好像有些冷血。她就从来不觉得自己得一辈子背负父母的错,他们做的事,让她受苦,她如何也做不到以德报怨。她童年时候留下的阴影他们大人不管不理,凭什么让她长大后还得一个劲孝敬他们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虽然她现在为谷父做到了这种地步,但其实就算这一刻医院打电话来通知谷父死亡,谷果想她的内心肯定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还不如一只家养的小狗死了来得伤心。
观点不同,谷果没有再开口安慰。只是被握在杜小度手心里的手反过来握住了对方,希望以此给她勇气和鼓励。
整个房间里只有夏蝉的鸣叫声和杜小度的抽噎声,直到陆梅把所有菜都端上桌,来喊她们吃饭,两人才收拾心情往外走。
“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陆梅端上来最后一道菜抬头看到杜小度眼圈红肿,脸上还有泪痕。谷果倒是除了脸色苍白一点没有任何其他的异常。
谷果耸耸肩,一脸地无奈,去取了条印有小熊的小方巾递给杜小度,让她整理一下自己。
三人因为杜小度情绪低落,在比较沉闷的气氛下吃完了这顿饭。
刚吃完饭,几人还没聊几句,杜小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刚好一点的心情瞬间又一落千丈。
关注着她的另外两个人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是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不是什么好事。
“嘟嘟,怎么了?”陆梅和谷果交换了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问向刚挂电话的杜小度。
杜小度转头看向她们眼泪又止不住的奔涌而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着:“是,是郑城打来的。”
“那怎么了吗?他要跟你分手?”陆梅有些不解。
杜小度一下哭出了声,“呜……不是,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用他手机打来的,他们……他们好像在做什么很亲密的事……我,我不敢继续听下去了……呜呜……”
陆梅又和谷果对视一眼,谷果皱皱眉走过去抱住杜小度。
这个郑城,她只见过一面,现在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好多说,也只能抱着情绪又崩溃的杜小度给予她一些安慰。
陆梅去倒了杯水给她,也坐到了杜小度身边。
杜小度平静了一点之后开始说她和郑城的事情,其实情况很简单,就是两人一开始是同学但是没有交集,在一次出去玩的时候碰到了,玩到了一起。杜小度也明白郑城是个玩心重的人,家里有些钱玩的比较花,她一开始也没有当真,但是后来有一次她妈打电话找她要钱,两人吵了起来被郑城听到了,他就出手帮了她一把。
有些偶像剧嫌疑,但是就是这么巧,杜小度越陷越深,而郑城身边自然美女环绕,过了那段热恋的几个星期,就开始又天天在外面玩,两人也是因此吵架导致现在的局面。
说郑城有多喜欢杜小度,谷果持怀疑状态,但是如果说郑城不喜欢杜小度应该也不是。
看杜小度这样子,她自己肯定是先栽了,两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建立在“玩”的基础上,一旦有一方栽了,那么天平向一边倾倒,另一方就会觉得不适,闹掰是迟早的事情。
谷果明白,但是杜小度不明白,而且谷果也不好跟杜小度说这个道理。这个时候的女人能听的进几句话呢。
谷果把电视声音放小,去橱柜里拿了一些零食和红酒过来,三个女孩子围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果果,你家怎么这么多吃的。一壁柜全是啊!刚刚做饭的时候本来想出去买,一打开冰箱全是满的!我就擅自用了一些。”陆梅接过红酒仔细的看了起来。
谷果没有接这个话,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思考要不要把那些可能发生的事告诉她们,但是在现在这个风平浪静的时候听起来那是多么的天方夜谭。
陆梅家里不说多拮据也还没到达小康的水平,她有一次在家庭聚会上喝过这种红酒,唇齿留香一下就喜欢上了,但是回去查了查价格,美丽到让她望而却步。
没想到今天能在谷果家里见到,一时间爱不释手。只是喜欢,但是在座的三个女孩子都不是讲究人,没有醒酒没有杯具,随便拿了三个杯子倒上就开始喝,杜小度更像借酒浇愁,喝起来那个猛,一杯接一杯的,另外两个人拦都拦不住。
谷果虽然见识过喝红酒得多讲究,毕竟江饮他们都可以算是名门,她跟着也学了不少,但是小姐妹之间喝喝,不管多贵的酒,想怎么喝怎么喝,喝得开心就好。
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三人喝完就席地而睡,第二天一早还是被谷果的闹钟吵醒。
谷果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压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这个感觉怎么这么……
一睁眼,发现身下居然是陆梅……
她还好死不死地压着陆梅那小A罩杯……
本来每次睡醒都得有好一阵起床气的谷果瞬间清醒过来,离得远远的。
往常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她也很多年没和女孩子能近到这种距离,刚刚醒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一个人睡在自己的床上,没想到一睁眼给她这么大个惊喜……不不不,是惊吓。
“嗯?果果几点了?”陆梅倒是丝毫不在乎,自在地揉揉眼睛哑着嗓子问退到一边一脸别扭的谷果。
她还奇怪谷果怎么一大早这副表情呢。
谷果缓了缓接受了这个现实,“六点半,今天好像是期末考试,八点半开考,咱们得七点半出门。”
她回房拿了新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洗澡去了。
陆梅把杜小度喊起来,两个人趁谷果洗澡的功夫把客厅收拾干净,等谷果收拾好她们才一个接一个进去也洗了洗,把自己捯饬了一下。
等三个人都弄好了时间也走到了七点多。
“没时间去早餐店吃了,我这里有很多吃的,多带一些免得饿。还有牛奶什么的也带着吧。”谷果打开橱柜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堆来,什么巧克力,饼干,面包,酸奶……应有尽有。
看的杜小度和陆梅目瞪口呆,尽管昨天就知道,今天再近距离看看还是忍不住吃惊,这如果一个人吃得吃多久,怕不是保质期到了还没吃完。
两人咽咽口水把谷果拿出来的都往自己带的书包里面装。
谷果也装了一些在自己书包里,三个人这才出门。
谷果一踏出门口,就直觉有些不对劲,但是看看周围安静得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的小区,再看看那些依然每天如一日在保安亭旁打瞌睡的保安,又回头看看了刚刚被自己关上的大门。
除了身边多了两个女孩子,其余的都一如往常而已。
坐在地铁上,陆梅吃着带出来的面包,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谷果昨天晚上一样的话。
谷果这次把她的猜测告诉了她们。只是主观忽略了是从江饮和翌那里偷听来的消息。
如谷果所料,她说完两个女孩子也只是当笑话听了听,并没有太在意,只跟她说别听信外面的谣言,之前传说得那么神的世界末日还是平静如水地过完了那一天。
谷果没有再开口继续这个话题。说实话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不是她亲身体会,这时候如果有个人在她旁边和她说马上世界末日这些话,估计她也会嗤之以鼻笑笑就算了。
今天是学校所有人的期末考试,大一大二大三的都准时回来考试,只有大四出去实习的没有任何课业的今天可以不用参与,但是有些大四的选择考研的人也留在学校。
今天恐怕是这一学年除了开学前几天来,学校人员聚集最多的一天。
也正是这一天,这多么不碰巧的一天,碰到了这个世界最倒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