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陆的另一头,独自一人先回到焚林的正是魔种昭彰。
这条六洲大陆闻名的魔君豢养的脑回路笔直俗称不太机灵的忠犬,换上了雪暴新品味——琉璃石打造的奢华身体,这使得他,一条魔君的狗,看起来周身发光就像个下凡的天神。
当然,魔种昭彰不在乎自己的外表怎么样,就是主君赏他一个草扎的身子,魔种也能乐得消受了,他此刻满脑门子官司地一路从新建成的焚林王山离开,穿过漫长的道路到达了焚林以北的一片暗林。
这里是算子丹砂的领域。
昭彰轻车熟路地走到守护结界的出入口,然后穿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山门构造十分眼熟,宽阔通达的大道展开,一层层讲究的石阶通向顶峰,乍一看似曾相识,就像某个仙门世家。
魔种昭彰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位于半山腰的一处非常浩大的宅邸,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花都之主率领花都万众将焚林毁了个干净后,昭彰陪着主君住在刖氏国王都,瘟妖干脆搬到了东界大陆,专心致志地粘上了那位灼华山仅剩的弟子,白无垢照旧神出鬼没,只有让人捉摸不透的算子丹砂,一直留在焚林。
而昭彰是唯一被允许可以在他不在时进入这领域的活物。
说来奇怪,魔君雪暴在这偌大的世间只敢信昭彰一个,丹砂在这整片焚林竟然也选择信了他。
昭彰自然不知道能得到这两个世间奇葩信任的自己有天大的荣幸,他只是一直愁眉不展,严肃到有些滑稽。
推开房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昭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滩血肉难辨的污秽里趴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背后的皮肤像是被整张掀掉了,露出血肉模糊的肌理。
“他是不是疯了!”魔种拧着眉头冲过去,举起双手对着这滩人形疯狂灌注着灵力。
趴在地上的人形物体听到这动静猛然抬起眼珠子,待看清是昭彰后又垂了下去,像是放松了一点,“治好我……”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就算他不说,昭彰也会这么做,可他还是用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出来,原因只有一个——
他真的不想死。
毕竟给自己下了一定要活下去的束令的人,求生的欲望是刻印的灵魂中的。
“顾长安,你背后的皮呢?!”持续渡灵的魔种昭彰气息不稳地问了这么一句。
不错,中原大陆焚林境内,魔窟山中趴着的这个人正是嵯峨巍的少主,顾家的小郎君:顾长安。
世上的千般离奇万般离谱都能用一个“因缘际会”一笔带过,但缘或许也分好坏,恶缘纠缠不休的业火,烧到谁身上都是满身焦糊的一场劫难。
尤其坚称他们有牢不可破的“姻缘”的这个人是那个红衣的疯子。
所以……“去他妈的缘分!”顾长安在弥留之际含混不清地想着。
半年前,嵯峨巍的女掌门未得好死,长老叛逃,生着硬骨头的顾氏门人全被诛杀殆尽,山门倒塌。
被顾长屏提前送走,企图让他避开这一切的丧家之犬顾长安一个人活了下来。
但很不幸的,他落入了名为“成长”的修行。
只不过,他的成长有另一个更加恰当的名字——叫做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