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梧尊上借着埋藏在祖师爷怅疴墓中的最后一点师门之力带着顾长屏从灼华山逃离后,魔王雪暴发了疯似的跟即将爆炸的灼华群山作起了对。
他粉碎了脚下的伏魔阵,用无数强灵压制着从地底攀升上来的震动。
“主君!我们该走了!”地劫抓起昭彰的头,眼中虽仍有不甘,却还是权衡再三决定先逃。
就在这时,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微弱的声音飘了出来。
“师父……”
魔王和地劫应声回头,只看到那腹腔破了个大洞的斑斓无双,汩汩冒着鲜血,灰蓝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白梧带着顾长屏消失的方向。
“他把你自己扔在这了?!”雪暴在短暂的发愣后,爆发了难以自制的狂放笑声。
“他抛弃你了!哈哈哈哈哈!不奇怪!不奇怪!为了多数人、为了其他人、为了除了他徒弟之外的所有人!当然是可以抛弃你的!他就是这种人!”
雪暴说着,边笑边俯下身打量斑斓无双残破的身体,太过幸灾乐祸的笑意海潮般退去后,魔王凭空生出一股凄凉来。
此时此刻像滩烂泥一样的无双冷酷掌门,不正是一百年前在世家合围的绞杀中,狼狈的趴在地上的他自己吗?
“他不会回头的。”雪暴踩在满是血腥的土地上,在斑斓无双身边站定,和她一起望着遥远的天际。
“师父……师父……”斑斓无双在一遍遍无效的呼唤后,终于冲着那边黑暗的尽头,第一次大逆不道地嘶吼出了师父的名讳:“白梧!!!”
雪暴十分赞赏地笑了,“本座恭喜你,终于看清楚了……狠心的白梧,庸人白梧,他并不配做任何人的师父……你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发疯为他不人不鬼,但他,是永远不会为谁回头的。”
一百年前,被唯一知道自己弱点的养育者背刺,被亲手打穿大灵汇穴附近的旧伤时,执迷不悟的孽徒雪抱趴在地上扯住了白梧的那洁白的袍角,用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睛喷涌着无法浇熄的恨意,死死盯着白梧。
他传道受业的恩师白梧,也是捡回了他的命将他抚养长大的至亲至爱。
可这至亲至爱,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用他唯一的破绽,废了他的全身功力。
为什么?
为什么给了他爱的人不能偏袒到底?
为什么会有所谓的原则立场可以让这偏爱让步?
雪抱曾经想不明白,但后来他醒悟了过来——
因为白梧,给他的爱是假的。
他不是怅疴,这才是他的原罪。
假如——残害同门的是怅疴,修习异法的也是怅疴,不择手段要将灼华推上巅峰的还是怅疴,那白梧还会不会为了所谓的“天下人”背叛他的师父呢?
白梧不会的。
那可是怅疴啊,是他白梧的,至亲至爱。
魔王飘零的思绪落到这个事实上,无端端的怒火再度燃起,假如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拽住白梧,委屈地问出那一句:“师父啊……你就不怕,我怨你?”
太悲惨,也太可笑了!
因为即使比天更加骄傲的雪抱那样卑微,也没能换来白梧的回首。
如今,一百年前的场面重新上演,这一次,同样惨遭背叛的徒弟,用同样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渴求着那个庸人的回头。
“白梧——”斑斓无双嘶吼,薄情的灰蓝色眼瞳里燃起刺骨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