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施予说着，抬起手，掌间凝结着一个小小的光团。
“这是忽栾云平的记忆，他留下的唯一。”
这话一出口，屋内的人全都愣住了。
过去六洲大陆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忽栾云平明面上为刖氏国大将，实为雪暴掌控刖氏国的爪牙，当初就是他亲自率领一众焚林魔物直入东界大陆将叶氏灭门的！
如果说在场的人们对于那位忽栾云平还有什么记忆，那就只剩下满腔不甘，毕竟血海深仇未曾报还，他就已经死了。
可比起众人的诧异，叶言学本人显得很平静，重拾熙照的过往后，他就猜到自己和忽栾云平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毕竟他死之前曾用那样一双眼睛盯着他，对说：“信我，主君。”
叶言学喉结上下动了动，极力撑出一副自然的表情：“这么说……是我，安排他，去灭的我家……灭的叶氏皇城？”
“对不住主君……”乔施予很小声地说，低了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不是你安排的，但这是必须的，你的天命注定这样——亲埋族人枯骨。所以不是忽栾云平也会有别人，那还不如是他……他说过皇城的那夜，所有人皆是一击毙命，没有痛苦。”
“没有痛苦？”叶言学失神喃喃。
什么叫做没有痛苦？
那些鲜活的生命曾经爱他超过世上所有，里面有对他无限偏袒包容的父母，有成天被气个半死却依然温柔待他的三位清风霁月的兄长，更何况还有他们的妻儿！
可那些他爱的人们，从他降生到叶氏的那天起，就注定不能善终！一生克己复礼积德行善，以“君子”二字作终身之训的叶氏君子族，全都凄惨地陨落在那场大火里，尸骨焦黑，怎么会不痛苦？
叶言学仅剩的手臂由于攥拳太过用力而有些发颤，掠景抓住他的手，心疼地看着他。
他虽然一早就知道自己才是叶氏一切祸事的源头，可如今被这样板上钉钉地告知，却依然痛到难以自已。
“言学。”掠景小声的叫他。
叶言学深吸一口气，回握住她，以此给她安定。
现在没有什么能轻易打倒他，他已经长大了。
那边的乔施予因他太过显而易见的痛苦而脸色惨白，他不得不攥住软塌上的被褥来给自己一点点支柱。
“忽栾云平比我到这个世上要早，我还没有降生的时候，都是他在陪着你。”
病弱的祭司说着轻轻抿住嘴唇，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苍凉地笑了，像个再软弱不过的凡人，他无力地道：
“主君，你只用了一天就化出了人形，我却用了三百年……我到底是笨，怎么也不像你的骨肉……或许就是因为我太慢、太愚钝，才导致现在，很多东西都在失控……我从没想过会害你丢掉手臂。你分明已经受够了这世上最残酷的虐待，不该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叶言学胸口沉重得无以复加，乔施予内疚的模样更是让他止不住的难过，无论熙照想做什么，剥皮的理由是什么，这些太沉重的东西，在过去的百年里都是这本书替他扛住的——
就像当初他为神主温凉扛下十万道天雷，在他不知道的那几百年里，这本书为了他又付出了些什么呢？
叶言学走过去，抬手轻轻地抚了抚乔施予的头。
“纹芷，在西北雪境时你说我从没信任过你，其实不然，我第一次见你就有种莫名的亲近。”
叶言学慨叹着，难得说了句人话，但转瞬间他就变了嘴脸，一把捏住乔施予的脸：“可你说我穿着浮艳！你这没品位的臭书！”
乔施予被他这急转弯弄懵了，着急解释道：“因为我当时看你看得呆住了，怕露馅才那样说的！”
“嘿，我就知道。”叶言学臭不要脸地一撩头发，“本少爷天上地下都难寻的绝世帅哥，穿什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