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冰风暴雪呼啸而过,脚下是汹涌滚动的寒冷汪洋,掠景罡风里的温度更是低得吓人,可她不觉得冷,因为怀里的人烧得挺暖和,连带着她在极度的疲惫中都有温暖的感觉。
“很快……很快就到了。”
掠景嘴唇发紫,垂眸看他,他眉头拧着,一片猩红的病疹横跨半张脸,看得出来他在美梦诀中依然能感觉得到身体的痛苦,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别担心,你连起的疹子都很好看。”掠景喃喃,冻僵的手指伸进屏障中,放在他滚烫的额头上,竟然还能给他降降温。
“很快,我们就会离开这样寒冷的地方,你不喜欢冷,我知道。”
“等到了地方,找间漂亮豪华的客栈,把你藏在里面,我去找能救你的办法。”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言学,你说过,你不会死,我也不会……”
煞神一路喃喃自语,如果不是这样,她真怕自己失去意识。
“心魔镜能照出人一生最渴求的东西,那执念成狂就会变成心魔。”
“我的渴求指向你……只有你。”
“就这样,你还成天问我有没有一点喜欢你,真是不能再傻了。”
“叶言学,你要好起来……好起来以后,我就告诉你我的这个秘密。”
在这极度严寒中,掠景几乎耗尽自己的内力,在罡风卷席的中央暗无天日地过了两个日夜,到底她强得不似凡人,终于在无比极致的损耗中,才用了三天就带着叶言学到了西界陆地。
三天,她在极度严寒的暴风雪中以灵力奔驰,茫茫大海上没有落脚的地方,她便不眠不休,不曾落地休息一刻,还分出一部分灵力保护叶言学在屏障中恒温,时不时还需要给他渡灵。
饶是煞神也快被掏空了。
所以一落地,掠景一个踉跄,单膝跪地,但抱着叶言学的双臂却稳稳当当未曾松懈。
不知是不是天意。
煞神举着她的心头挚爱,一抬头就看到那圣光普照的银顶神殿。
是一座祭天的大法神山。
昏迷中的叶言学痛楚地呻吟一声,掠景的心肠发颤。
于是乎,鬼使神差的——
遭天谴的不详之人,大不韪地入了祭天的圣山。
她想……来求一支签。
属于不详人的阴煞黑气在通过山外的驱邪符咒时被激得窜天那么高,看着狂妄至极,仿佛藐视一切。
可她的心中其实凄惶又驯服,没有杀意,也没有不忿。
她只是想问问苍天,能不能不要再这样苛待她怀里的人?
乔施予说过,他前世已经遭尽了世上无人能受的罪,行遍了无人能走的路。
那么这一生,能不能待他温柔些?
天命不赦的受诅咒之人,双手捧着她的生途,一步一步走上并不欢迎她的圣洁的祭台。
到底年迈的大祭司修为高深,一见是不速之客黑衣不详人,便闭上眼睛丝毫不惧死地说了句:
“天命爱世人,唯独不爱施主你。”
然后引颈待戮。
毕竟这大名鼎鼎的煞神不尊天命的事在他们祭司之间也不是什么奇闻,所以一看到她上神山,他当下就料定黑衣不详人是来找晦气的。
既然如何都不好在煞神手里找活路,不如坚守本心,还能显得高风亮节些。
可是期待中的人头落地并没有来,黑衣不详人定定立着,没动。
“我来求支签。”她再度重复。
大祭司默然良久,最后还是看在她怀中抱着一个活人的份上,慈悲为怀地给她抽了一支签。
“施主所求为何?”
“问天,能不能善待这个人。”
周边修为不足的祭司和侍者们齐齐一颤:质问苍天?很好,不愧是天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