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边的乔施予和掠景已经守了他小半天。
“你不想要他了吗?”乔施予默默看着叶言学,洞穿一切的凤眸缓缓抬起望向掠景,“他前世受尽了无人能抗住的罪,走遍了无人能走完的路……这一生是属于他自己的,他若是爱了什么人,必得善果,哪怕那个人是黑衣不详人。”
掠景冰凉的手轻轻勾勒着叶言学的眉眼,他拧着的眉头倔得像他这个人一样,怎么也不肯松懈下来。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也不敢。”掠景没有看乔施予,只定定地凝视着叶言学,目光柔和带着深深的眷恋,好似看一眼就会少一眼,她轻声道:“按照你说的,他今生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能陪他多久。况且……我也不确定当自己被将死的恐惧折磨到失去神智的时候,会不会真的如地藏族说的那样,杀了他。”
乔施予叹息一声,“那我会请地藏族帮忙,他们有一道密法,能断了他的念想。”
掠景的手停住了,僵在叶言学的脸颊边,可她依然不忍移开目光,只幽幽问道:“是真心石吗?”
乔施予轻“嗯”了一声,“拿出真心石,再替他毁掉,此生无情无爱,了无牵挂……可你呢?他是这样喜欢你,你能舍得吗?”
掠景收回手,站直了身子,薄凉无情的寒冷眼眸没有动摇。
“舍不得,也得舍。”
黑衣不详人,掷地有声。
乔施予无奈垂首,他自知无法劝慰掠景,她这个人此生能有叶言学这么一个痛脚已经实属奇迹,旁人能在黑衣煞神周遭活蹦乱跳地说句话,那也是仰仗了叶言学殊异的天命将她的不详阴煞化解的原因。
“你多陪陪他吧,在他还有正常感情的时候。”乔施予叹息着走出叶言学的房间,出了石穴缓缓向地藏族族长那里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力。离开叶言学房间的那刻,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极冷,狭长的凤目晦暗,里面还带着点讥笑。
地藏族族长说的不错,圣君当前,有谁敢称一句“通天晓地”?这世上万物都遵循着因与果的法则,一步步朝向一条清晰的路途行去。
那是他乔施予设计的路途。
地藏族族长象帝刚刚落地的心随着门廊前突然出现的身影而再一次悬了起来。
他无数次在望着乔施予的时候心中嘀咕:自己分明处在幽冥上层见惯了魑魅魍魉,却总觉得这位多病的祭司比那些幽魂更不似活人。
“圣君……可是有什么吩咐?”地藏族族长走向乔施予,挥退了几个侍者。
乔施予的脸色在这仅靠几根蜡烛照亮的石殿内苍白得近乎透明,他微微一笑,“劳烦族长用你们地藏族的密法将叶言学的真心拿出来。”
地藏族族长脚下一颤,如今他就是再有眼无珠也能看出来,那个遭天谴的煞神对叶言学存着怎样的心思,更别说救世之主的真心能是随便拿的吗?他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良久才为难地开口道:“黑衣不详人她……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