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歧心里没由来的紧张,虽然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他跟阿蝉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可这毕竟是第一次他跟一个女孩子躺在一块!
再怎么样,这对他来说也是难忘的记忆!
萧歧有点口干舌燥,想跟阿蝉说两句话,缓解一下空气里无形的尴尬,可刚转头,就发现阿蝉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蜷缩着身子,呈现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鼻翼微微翕动着,温热的呼吸像是甜味的春风。
萧歧见她睡着,既松了口气,又有点气闷。
什么啊!
就他一个人紧张,阿蝉一点也没反应,跟不在乎似的!
好歹他也是一个大男人,她一个姑娘家,这么安心就睡着了,也太大胆了!
可看到她熟睡的样子,萧歧心里又没由来的熨帖,暖暖的,静静的。
他轻轻吐了口气,无奈一笑,低声道:“晚安。”
可阿蝉倒是晚安了,萧歧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生。
他好不容易睡着,又悲惨地被尿憋醒。
他平时早早喝了药,睡前解决一下,半夜就不会再起夜,可偏偏今天喝药晚,他愣是被生生憋醒。
若是平时,萧歧就利索地用夜壶解决了,可偏偏今天阿蝉躺在他身边!
要是把她吵醒了,她一睁眼就会看到他用尿壶做那种事……
萧歧光是想想就觉得羞耻得头皮发麻!
不,不可能,他做不到!
萧歧心想咬牙忍忍算了,可又蓦地想起阿蝉和隋意说的那些“忍多了,那个地方会坏死!”的话,不免有点害怕。
而且,他真是憋不住了!
终于,萧歧妥协了,心存侥幸地想,只要他动作小一些,控制一下声音,阿蝉睡得熟,完全不会被吵醒的。
对,不会被吵醒的……
萧歧连呼吸的声音都在控制,咬着牙掏出尿壶,小心翼翼扯下亵裤,单手握好,扶正。
正准备干正事呢,可因为心里的紧张以及身体的疲倦,萧歧的手臂有点使不上力气,横竖就是对不准!
他正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夜壶竟然稳住了,只见阿蝉的手伸过来,稳稳地帮他扶住夜壶的边沿。
萧歧脸色瞬白,心脏像见了鬼一样地飞速跳动起来。
他缓慢地扭头看过去,只见阿蝉眼睛半闭半睁着,困得语气沙哑,又黏糊糊的。
她轻声道:“我帮你扶着,你安心解手。”
说罢,她还吹起口哨嘘嘘了两声,哄小孩一般。
萧歧羞得简直要爆炸,吼道:“姜蝉!!!你、你竟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羞啊!
萧歧心灵受到极大刺激,身体一个激灵,还是都交代了。
听着传来的声音,他简直想砸个缝钻进地洞里去!
阿蝉倒是什么也不觉得,被萧歧一顿吼也只是茫然地睁开了眼。
她半睡半醒地起了身替萧歧把夜壶放下,又迷迷糊糊地钻进被窝,一翻身,又睡着了。
萧歧又羞又气,挺尸一般躺在床上,脑子里漫游天际,感觉有一部分自己好像已经尴尬得死去。
好不容易等到身边没动静,他才悄咪咪看过去,发现阿蝉竟然又睡熟了!
她怎么能这么……坦然自若?
难不成她很有经验?
可她刚才那样,分明就是把他当小孩子!
萧歧羞愤欲绝,气冲冲地一个翻身,没颜面、也没胆量再去看姜蝉。
他可真怕她突然睁开眼,说方才都是故意逗他、调戏他的!
可身后传来的只有安静的呼吸声,偶尔会有阿蝉不适的嘤咛。
萧歧到底是没忍心,还是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撑着身子给阿蝉扯了扯被子。
这女人,照顾别人倒是挺细心,到自己身上就粗心大意,被子都盖不好!
萧歧心里哼哼了两声,伸手戳了戳阿蝉的脸蛋泄愤。
可不知怎么的,那股羞耻劲过去之后,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感动。
萧歧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女人的手段还真多。
可萧歧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手段,他也有点认栽了。
……
深夜,细雨楼。
命簿阁经过抢救,还是被烧穿了一个角。
残破的内景光秃秃地暴露在夜色之中,地上的焦木和残页渗着寒凉幽静的井水,一片狼藉。
贺兰玦看着这一切,眸中闪过一丝阴暗的疯狂。
严安小心翼翼地垂首汇报:“殿下……没有抓到纵火之人……属下不利,还请责罚。”
话虽这样说,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除了姜蝉,还能有谁?
而贺兰玦突然笑了起来。
严安万分惶恐,不知道太子这样到底是没有动怒,还是已经怒到极点。
其实贺兰玦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他不会忘了第一次在流民堆里见到阿蝉的模样。
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姑娘,破衣褴褛,脏得像是一辈子没有洗过澡。
唯有那一双眸子黑亮得令人难忘,里面是一种,对生存的极致渴望而催生的残忍——
她正趴在地上跟两只流浪狗争抢半个发了霉的馒头。
她被狗咬住了腿,然后用石块砸烂了流浪狗的头。
若非这一幕观赏性极强,贺兰玦根本不会把她带走。
他向来喜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只有这样的人,才真正配站在他身边。
这些年来,阿蝉虽然沉默又听话,但到底是被小情小爱绊住了脚,逐渐失去了小时候那种疯狗一样的特质。
这也是贺兰玦对她有些食之无味的原因。
可现在不一样了,贺兰玦看着满地的灰烬,胸腔中陡然生出一种剧烈的兴奋。
他想起,之前阿蝉奢望要做他的太子妃。
很好,如果她真的有如此胆量和野心,他不介意许她这个机会!
女子顺从温柔虽然哄人喜欢,但一辈子如此,实在了无趣味。
不知不觉间,贺兰玦竟然已经喜欢上这种阿蝉逃、他追的游戏。
既然她想玩欲擒故纵,那他就奉陪到底好了!
至于这颓败冒着青烟的命簿阁,贺兰玦并没有放在心上。
命契被毁,他根本不在乎。
他当然不会愚蠢到觉得一纸契约就能约束到一个人!
他要控制,就要用最极端、最彻底的方法——
细雨楼上下每个人都中了特制秘毒,只有细雨楼独特的熏香才能缓解,如果有人执意离开,那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阿蝉,她刚来细雨楼的时候,贺兰玦为了让她自证衷心,让她试了很多楼内高手秘制的毒药。
她也是真的命大,都扛过来了。
再后来,阿蝉就百毒不侵了,贺兰玦也再不用担心她在外面中什么毒。
……等等!
百毒不侵?
太子突然想起先前太医说的话,中过那种蛇毒的人会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说到底,阿蝉的百毒不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是在他当年被蛇咬之前,还是之后?
解毒的事,会不会和阿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