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这么直白地拒绝,她也还是希望他能好。
这一切,到底是她的真心话,还是她精心的伪装?
可哪怕是装出来的,这一刻,萧歧也有些动容……
算了,这女人反正也不会害他的命,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特别的坏处。
只是她那个师父,实在是太可恶、太流氓了!
萧歧三申五令,绝对不许隋意单独进来找他,见阿蝉答应,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隋意得知也并不生气。
“切,我最烦男人了,要不是蝉宝让我帮忙医治,我都懒得看他一眼!”
于是,隋意便这样在将军府安心住下。
虽然隋意偶尔会跟萧歧拌嘴,但她医治萧歧很是尽心尽力,让阿蝉省了很多的心。
萧歧也多了个人说话,虽然总是被呛得半死,但不可否认,整个将军府都多了不少生气。
几天后。
怜儿和小山飞快地跑进内院,两个孩子逐渐被养得红润饱满的脸蛋上洋溢着笑容。
“夫人,将军,太子府给咱们下请帖啦!”
阿蝉蹙眉,接过孩子们手中烫金的信帖,仔细一看,竟是太子府侧妃要办生辰宴。
隋意瞄了一眼,忍不住讽刺地嗤笑了一声。
“贺兰玦的小老婆过生日,请将军府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阿蝉毫不在意,随手就丢到了煎药的火盆里。
“管他们什么心,都和我们没关系。”
隋意摆手大笑:“说得对,烧得好!唔,我决定了,今晚咱们吃烧烤鸡心!”
到了晚上,阿蝉照例给萧歧施针,突然发现他兴致不是很高。
萧歧瞥了阿蝉一眼,道:“你今天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蝉不解,“没有。”
萧歧闷闷道:“太子府下帖子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阿蝉惊讶:“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小山和怜儿说的。他们私下央求我允他们跟你一起去太子府见见世面。”
阿蝉沉默,却不好责怪这两个孩子童言无忌。
她想了想,解释:“太子跟将军府一向不对付,我反正也不打算去,就没告诉你。你……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萧歧的脸色,果然看到他眉宇之间的颓丧。
他萧歧出身平民,但一身傲骨,哪里不明白贺兰玦此举就是摆明了在羞辱他?
贺兰玦就是要告诉世人他萧歧成了个残废,是个败兵,让天下人都看他萧歧的笑话!
萧歧心里怎能不屈辱?
可最让他觉得恼恨与痛苦的,就是他无力反抗。
他的确是个残废,而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阿蝉突然问:“那个生辰宴,你想去吗?”
萧歧一愣,随后自嘲苦笑:“就算我想去,我能去吗?我在乎的,并不是能不能去这一次寿宴,而是恼恨我如今这副鬼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力气走出这间屋子……”
阿蝉沉默了,她用力握住他的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会治好你的,只要半年……”
萧歧突然抬眸,认真道:“半年太久了。姜蝉,我想尽早站起来,你帮我,好不好?哪怕少一条腿,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还想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贺兰玦这张请帖深深刺激到了萧歧的内心。
他可以忍受病痛,忍受孤独地死去,但是他不想亲眼看到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将军声誉,被贺兰玦如此轻易地嘲弄侮辱!
他曾答应过娘亲,要做名垂青史的大将军!
不就是少了条腿么,不就是一身的伤病么?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认输!
既然阿蝉保证能把他治好,那他就再活一次!
他要尽快站起来,他要查明真相,为自己报仇,为尸骨未寒的兄弟们报仇!
阿蝉眸中闪动惊喜,“你说的是真的?那太好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萧歧的求生欲一日日强大起来,整个人也逐渐从最初半死不活的状态里脱胎换骨,犹如新生。
阿蝉看到这样的变化,比任何人都高兴。
隋意和阿蝉提高了给萧歧施针的频率,他也积极主动地配合着各种按摩疗法,努力练习起身,身上也逐渐有了知觉。
没有知觉的时候还好,现在,他倒是体验到什么叫钻心剜骨之痛了。
好在他现在的心境已经跟先前不一样,这种痛,被他视为重活一次的必经之路,他忍得。
原本能动的那只手臂,已经逐渐恢复了一些力量,另一只也在稳步恢复,阿蝉还打趣他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扛起来米袋子了。
本以为太子府下请帖的事就这么过去,谁知中午,出门晃悠的隋意竟然满脸怒气地跑了回来。
她痛骂一番贺兰玦,怒叱其为卑鄙小人。
阿蝉给她顺气,这才知道,原来太子府竟然向整个京城传出消息,说萧将军大婚后,伤势大好,可见冲喜颇有成效。
百姓们当然听信太子府,纷纷称赞太子用心良苦,一双慧眼为将军寻得良配。
太子府的信子还说,太子府侧妃生辰宴,萧将军夫妻将会前去贺寿,以表对太子的感谢之情。
世人都以为萧将军已经彻底沉寂,没想到还有东山再起的这一天!
百姓们一听都沸腾了,纷纷议论着那日要去太子府外的长街上看热闹。
隋意一口气解释完,气得猛灌一壶水。
她把茶杯砸得咚咚响,骂道:“贺兰玦这不就是故意把将军府架上去,让你们下不来台么?你们要是去了,他便让全京城人看笑话;你们要是不去,便是对太子府不敬,那些封建礼教的大山便能压死你们!呵呵,这些皇宫贵族,果然都是又虚伪又阴险……”
阿蝉听完也彻底冷了脸。
贺兰玦三番两次来为难将军府,真的触怒了她!
她决不允许萧歧就这么被他任意欺辱!
萧歧倒是很无所谓:“呵,耻笑就耻笑吧,反正我声名狼藉,的确是个如假包换的残废。放心吧,我不去,便证实近日那我已痊愈的谣言是假的,贺兰玦更不可能和我一介残废认真计较了。这可不利于他体恤万民的名声。”
贺兰玦此人一生,就是为着那个金灿灿的皇位活着的,他还要美名,要万世赞颂,要被记在功劳簿第一页。
世人皆说太子文韬武略,勤勉又英明,但阿蝉知道,他内里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只是阿蝉不知道,贺兰玦为何突然记恨上了萧歧,对他下毒。
总不可能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