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动怒,其实已经消了不少火气。
如若阿蝉只是欲擒故纵,而不是真的绝情于他,那他愿意原谅她!
严安继续道:“蝉姑娘对您的心思,细雨楼上下那都是有目共睹的,谁人都知道蝉姑娘心里最在意的就是殿下了。依我看,殿下若能让蝉姑娘吃醋,她一定扛不住对殿下的思念,飞奔着就回来了。”
贺兰玦蹙了蹙眉。
以往,他是最不屑于吃醋的。
他是龙子,未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难不成他还会为一个女人吃醋?
反过来,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偶尔看来倒是情趣,可终究太小家子气了,耽误他行大事。
他留着阿蝉,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懂事,守本分,不善妒。
可如今听到严安说阿蝉为他吃醋,不知为何,贺兰玦竟很高兴。
他总以为阿蝉心如寒冰,才如此绝情。
可现在看来,正是因为阿蝉在乎他,喜欢他,所以才会为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贺兰玦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你说的主意不错,她想欲擒故纵、拿捏本王,那本王就反其道而行之!”
然而念及如今阿蝉身旁那个萧歧……
贺兰玦的眸色又微微一沉,萧歧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萧歧重伤,本就是贺兰玦计划里的一部分,他能够捡回一条命,都是福大命大。
纵然萧歧没死,但他也很满意萧歧的处境!
苟延残喘的怪物一个!
看在那件事的份儿上,他可以大发慈悲第放萧歧自生自灭。
可偏偏如今阿蝉又被他染指!
哪怕萧歧不能人道,但是一想起他们曾做过夫妻,贺兰玦就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凤眸中的阴鸷晕染开来,贺兰玦拳心紧握——
看来萧歧,不能留了。
次日,阿蝉照常早起照顾萧歧。
有了怜儿和小山帮忙煎药,她轻松不少。
她一边给萧歧喂药,一边道:“待会儿我就拿着卖身契遣散下人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
萧歧垂下眸子,摇了摇头。“你随意处置吧。”
他常年在外征战,没在将军府正儿八经待过几日。
从前娘亲还在的时候这里还叫做“家”,娘亲走后,这里只是一处遮风避雨的住所罢了。
至于这里的人……
呵,这些时日他也早已看清,都是狼心狗肺,能离开将军府,说不定他们高兴得很。
阿蝉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交给我吧。”
遣散奴仆的消息一出,将军府上下议论纷纷,众人本就懒散,这下更是彻底撂挑子不干。
阿蝉聚集众人,在堂前正式宣布消息:想走者,她会返还奴契,每人领两钱银子;想留者,需要再签一份契约,承诺尽心侍奉将军府,日后的俸钱涨一成。
不过,她只需八个人,如若想留者多,她还会再从中挑选。
众人皆知将军府已是强弩之末,纷纷上前画押解约。
都说在大户人家做奴仆吃得好,睡得香,伺候老爷夫人也不费事。
可那也得是有钱人家,如今那废物将军,还比不上他们这些奴婢呢!
府里人散了七七八八,除了怜儿和小山之外,只剩下六个人,其中竟还有廖管家。
阿蝉心中隐隐觉得奇怪。
如今遣散了奴仆,廖管家也没人可管,他又对萧歧没感情,留在将军府做什么?
阿蝉直觉,他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没有钓出背后大鱼之前,她也不打算和他彻底撕破脸,依旧许他管事一职。
处理完这些事,阿蝉又去后厨煎药。
突然,她余光注意到,廖管家好像在暗处偷看。
细细想来,阿蝉后知后觉,好像这两天,每每她煎药的时候,廖管家都会出现在附近。
他这是意欲何为?
阿蝉暂且装作不知情,端着药膳进屋找萧歧。
“府里奴仆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廖管事留着帮我管铺子,怜儿和小山在你身边贴身伺候,负责购置药材和饮食,其余二人在厨房,一人专供祠堂,剩下的轮番洒扫院子。”
她拿出剩下众人签的新契约、领俸钱时按的手印单子和府里的出账单子一并交给萧歧看。
萧歧扫了一眼,名目清清楚楚——
她竟是一分钱也没有昧下。
低头看着眼前认真换药的女子,萧歧微微蹙眉。
真是有点搞不懂姜蝉。
她前前后后为他这个残废做了这么多,不图钱,不图名,她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喜欢他?
萧歧脸色有些古怪,恰好阿蝉抬眼与他对视,他有些心慌地躲开目光。
“我给你翻个身吧。”
她扶着萧歧抬起后背,只见他身下已经长出了几个褥疮的印子。
伤口泛红发黄,隐隐要流出脓水,还好发现及时,不然又是一片溃烂。
她替他各处按摩,缓解了一下受压和缺血的情况,又拉着他的手臂晃一晃动一动,焕活一下肌肉。
按完一边,阿蝉要拉着萧歧翻身,去按另一边,她俯下身,恰好胸口蹭过他搭在前面的那条尚有知觉的手臂。
柔软的触感让萧歧一下子脑袋空白,顿时炸了毛。
他羞愤,“你按就按,别凑过来!”
阿蝉困惑,“你若能自己把手伸给我,我当然不必凑过来。”
萧歧咬牙瞪着她,“那你以后能不能注意一点,不要乱碰!”
阿婵顿了一下,“你又害羞了?”
萧歧愤愤侧过脸。“我是在守卫自己的清白!”
“好好好,我不玷污你的清白。”
阿蝉明明应下,萧歧却更难堪。
这女人,也太没羞没臊了!
一番动作下来,药膳也正好适温,阿蝉端碗喂他。
才尝了一口,也不知是否萧歧是故意发脾气,叫嚷道:“好苦!”
阿蝉有点意外,“不应该啊。”
她炖的是田七排骨汤,怎么也不可能苦。
她就着勺子自己尝了一口,认真道:“不苦。不要发脾气,好好吃饭。”
萧歧看她竟然跟自己用同一个勺子,顿时瞪大了双眼。
先肢体接触还不够,如今还要跟他同用餐具?
这绝对是在勾引吧?!
萧歧内心翻江倒海,喘着气颤巍巍地抬手推开她。
他又气又恼又羞,费了好大劲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姜蝉,我对你这样的丑女不感兴趣!你不要自作多情!”
阿蝉愣住,只觉莫名其妙。
她“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知道了。那你可以继续吃饭了吗?我待会儿还有事。”
萧歧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淡定,内心更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而她不在乎的样子,不知为何又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
阿蝉也没在意他内心的斗争,喂完饭替他掖好被子就出了门。
萧歧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目瞪口呆。
他心里也有点拿不准,会不会她其实很伤心,但忍着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