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芹一笑,看向身后的人,“你们这一队,留下来保护钦差大人,大人要是有什么损伤,本官唯你们是问!”
“是!”
那一队人齐齐行礼。
慕时韫道:“既然没什么事了,刘大人还是早点回去吧,贺府离官衙还是有些距离,再待下去,刘大人下值可要晚了。”
“多谢钦差大人关心,那本官这就回去了。”
刘芹说着,眼角却不经意瞥到了贺府下人的鞋上。
“贺府的下人身上怎么这么多土啊,是在做什么,本官恰好带着人来,贺夫人可需要帮忙?”
贺夫人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她神色冷淡地说道:“是小女让人翻新了一下花圃,想开春了种些新花,希望她父亲看了开心些,能快点好起来,就不劳刘大人费心了。”
“原来如此,贺小姐还真是有孝心。”
刘芹又问道:“怎么不见贺小姐?”
“刘大人带来这些许外男,小女不便出来,贺大人见谅。”
刘芹恍然大悟,“如此,是本官思虑不周了,本官先前说的两家的婚事,还请贺夫人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必了,刘公子龙章凤姿,哪是我家女儿配得上的,刘大人请回吧。”
贺夫人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等慕时韫和季澜溪进去,就让人关门。
一关门,贺嫣就愤然跑了过来,
“这刘芹还真是茅坑里的臭虫,又恶心又烦人,谁不知道他家那个儿子整天不是青楼就是赌坊,还三番五次地来骚扰我!”
季澜溪眸光微凝,“三番五次地骚扰你?”
“不仅如此,”贺嫣义愤填膺,“刘芹为了拉拢我爹,就让他儿子刘轩来提亲,我爹不愿意,刘轩就三番五次地登门,我们家都明确拒绝了,他们刘家竟然在宴会上想让刘轩毁我清白!”
“要不是我那天机灵躲过一劫,要不然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还有这事。”
上门提亲被拒,就在宴会上毁人清白,也太无耻了!
“幸好我爹那以后没多久就病了,刘芹就让我们一家迁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这劳什子的婚事才作罢!”
“好了嫣儿,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贺夫人叮嘱道,“这外面都是刘芹的人了,你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些,别被他抓到什么把柄。”
贺嫣道:“我知道了,娘。”
一行人说着来到后院,刚才刘芹来得匆忙,后院这些白骨还没来得及动呢,还有一部分没挖出来。
贺嫣看到那骨头,一时间想起来,
“刘芹的人在外面,那咱们也没法找仵作来了啊!”
“无妨,”季澜溪道,“验骨我也会一些,虽然没有仵作那么专业,但是确认一些基本的信息还是没问题的。”
季澜溪说着,拿出了自己特制的手套。
她平时配制一些危险性比较强的毒药,怕伤到手,就做了一些手套,用来验骨头,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那些下人还在下面挖,季澜溪就将挖上来的骨头一一复位,看看能不能拼出完整的尸骨。
挖了许久,终于挖出了三副完整的尸骨,不过这些尸骨都白骨化严重,而且是在树下,被树根侵蚀,能确认的信息已经寥寥无几了。
有个家丁惊呼,“这里还有一个布包!”
家丁说着,拿着布包跑上来,这是一个拳头大的油布包,包裹得很严实,外面刷了厚厚的桐油,应当是为了防止埋在地下太久被侵蚀了。
家丁把布包放在地上,季澜溪正准备翻开,慕时韫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来吧。”
季澜溪道:“不用,里面应该没什么危险,我来就行。”
慕时韫知道她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也就作罢。
季澜溪一层层掀开布包,她知道古代有很多能保证东西数十年甚至百年千年不腐的方法,能这样保护着的,到底会是什么呢?
布包掀开,里面是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荷包里有一枚印章。
“这应当是一枚私印,江、斌……”
“江斌?!”贺夫人突然一惊,“可否拿给我看看?”
季澜溪颔首,检查了一遍印章,没有发现什么有害的东西后,交给了贺夫人。
贺夫人拿起印章仔细看了看,“这真的是江斌江大人的私印!”
季澜溪见贺夫人表情不太对,问道:“这枚私印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贺夫人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贺家和江家原本是世交,江大人当年全家被灭门之后,我夫君本来想找些江大人的随身之物留个念想,但是当时找了许久都不见这枚印章,这枚私印乃是夫君亲手为江大人所刻,所以我们印象十分深刻,当时还在奇怪若是仇人追杀为何会拿走私印,没想到这印章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都在这里!”
“这荷包绣工精美,并非凡品,应该不是偶然丢弃的,再加上这些尸骨……难道是有人故意埋在这里的?”
季澜溪摩挲着手里的荷包,却突然摸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她又摸了几下,“里面有夹层。”
“这夹层上写的有字!”贺嫣惊呼。
“拿剪刀来。”
丫鬟拿来剪刀,季澜溪小心地把夹层拆下来,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封绝笔信。
还是原秦州州牧江斌的绝笔信。
二十年前,江斌查到刘芹和柔然有勾结,导致长平之战我方损失惨重,和柔然人一起做了不少残害百姓的见不得人的事,他正要将此事上报京城,没想到刘芹竟然和京城里的大官有勾结,拦下了他的奏折。
后来他知道奏折被拦,猜到自己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就提前写了这封绝笔信,让自己的夫人绣在荷包夹层里,由心腹带出去,希望就算他死了,证据也不会泯灭。
但是那心腹还没出去,就被刘芹残忍杀害了,江斌就将心腹埋在了府里的后花园,又亲手栽了一棵桂花树掩盖。
再后来没过几天,江家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柔然人灭了门。
众人都被这封绝笔信里的内容惊得说不出话来。
反应过来后,皆是愤怒不已。
“这个刘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做了这么多禽兽不如的事!”
“江家一家一百多口人,还有不少稚子,刘芹竟然也下得去手!”
一想到江家那么多人是被刘芹害死的,贺夫人就痛心疾首。
“若真是如此,刘芹罪无可恕。”
慕时韫一只手在袖下,五指紧握成拳。
他想起来了,当时黎家人镇守的,正是离秦州不远的长平关!
那一场战役,黎家死了两个儿郎,他失去了两个舅舅,后来外祖父还因此被降罪,为了自证清白死于狱中!
黎家的灾难,就是从长平关这一战开始的。
若是刘芹和长平关的事情有关……
慕时韫越想越多,眼底逐渐变得猩红一片。
“慕时韫,慕时韫……”
季澜溪叫了他好几声,慕时韫才回过神来,在看到是季澜溪后,眼底的猩红如潮水一般褪去,
“怎么了?”
季澜溪眼底蓄满了担忧,“你没事吧?”
慕时韫摇了摇头,“没事。”
贺夫人适时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让人去安排客房,钦差大人和夫人稍后用些吃食,好好休息一下吧。”
季澜溪颔首,“有劳贺夫人了。”
慕时韫回去之后,就像驴拉磨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季澜溪都快被他转晕了。
转了许久,慕时韫终于停下来,
“我要去夜探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