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府,书房。
其木格坐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一封从大燕方向拦截来的信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阴森的弧度,眸光微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
“你们是怎么办的事,雅若都被人救下了!若是她完好无损地被放回来,本王子精心谋划的一切就毁了!”
死士们低着头,他们知道主子这样就是最生气的时候,只静静地跪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一个人敢为自己分辨分毫。
任务没办成就是他们办事不力,就算主子要他们原地以死谢罪,他们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再有下次,提头来见吧!”
“滚!”
死士退下,幕僚为其木格送上一杯热奶茶,“二王子息怒,他们也是没想到,雅若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被救回来。”
其木格把信扔在桌子上,“一群没用东西,幸好我早有准备,否则不仅没达到目的,还会丧失我在国相心中的信任。”
父汗年事已高,阿古扎又深受草原人民的拥戴,他只是个低贱的牧羊女生的儿子,母亲还早亡了,他不像阿古扎,没有能够征服草原的武力,也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
国相虽然表达出了对他的欣赏,但是这些欣赏在雅若和阿古扎订婚之后就寥寥无几了。
一次失败不要紧,但要是因此丧失了国相的信任,他与汗位可就真的再也无缘了。
以武力征服是野蛮人的行为,要想长远发展,只有武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能登上汗位,带领柔然走向新的辉煌的只有他!
国相出兵一定不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是为了要回大王子,只要他稍微在其中运作一下,引起燕人和国相之间的矛盾,一旦打起来,阿古扎就是千古罪人!
其木格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派人看好国相那边,一有动向,就来报给我。”
幕僚行了个礼,下去了。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缊提果然带着五万士兵在平州城外安营扎寨,说阴险的燕人绑了他们的大王子,还残忍杀害了他的女儿,他就要为女儿报仇!
慕时韫接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季澜溪吃午饭,闻言还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
“两国这个时候不宜开战,是妇孺都知道的事,这缊提竟然在这个时候开战,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季澜溪也蹙了蹙眉,问那报信的人,“柔然师出何名?”
“叫阵的人说是咱们不仅掳了他们的大王子迟迟不放回,还残忍杀害他们国相的女儿,国相惊怒交加,说咱们不仁不义,这才一怒之下出兵。”
季澜溪闻言不禁看向慕时韫,慕时韫也恰好看过来,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明白,那封原本要送到缊提手里的信,八成是被人动了手脚了。
两人正要说什么,云青来禀报,
“主子,韩大人和镇北将军请大人去前面议事。”
季澜溪催促他,“快去吧。”
慕时韫点点头,放下筷子,“我这就去。”
慕时韫走后,季澜溪又问了问雅若的情况,让人务必看守好雅若的院子,只要雅若还活着,这场仗就暂时打不起来。
前面,韩靳和楚承毅面上皆有急色,见慕时韫来了,连忙站起来。
韩靳道:“钦差大人来得正好,下官正和镇北将军商量,让镇北将军带着楚家军以及州府的府兵去城墙驻守。”
楚承毅道:“眼下百姓修建新房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要是我把府兵都带走了,对百姓不利啊,时韫,你来得正好,你拿个主意。”
慕时韫道:“府兵留下,你带着楚家军去即可。”
“可是……”韩靳刚想再劝,被慕时韫打断,
“缊提是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可是现下雅若还活着,只要雅若还在我们手里,这场仗暂时打不起来,承毅说得对,现在百姓才是最要紧的,一万楚家军震慑敌人足矣,况且,我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州府的府兵去做,其他的人我不放心。”
说着又看向楚承毅,“你先带着将士们过去,稳住局面,我稍后带着雅若去接应你们。”
“好。”
楚承毅当即点兵,去守平州城门,韩靳也只好同意。
“那下官便留在州府,稳定好平州的百姓。”
三人对视一眼,将事宜安排好了,各自去办自己的事情。
慕时韫当晚就让玄奕带着五百府兵去黑风寨运粮食了,要是真打起来,粮食是最重要的后方资源,有粮草在后方撑着,他们的底气也会更足一些。
回去之后,慕时韫提笔给京城写了一封八百里加急,希望朝廷赶紧派能说得上话的人来交涉。
吹干墨迹,慕时韫交给玄锦让他送出去,随即又让人去安排马车,带着雅若去城门。
季澜溪走过来,为他整理了一下稍乱的衣领,一边说道:“雅若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只要路上不出什么意外,就可以顺利到达城门。”
慕时韫握住她微凉的手,“幸好有你在后方为我周全,要不是你,这趟赈灾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季澜溪被他这么郑重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她挑眉看着慕时韫,“你不觉得自己是吃软饭的就行。”
慕时韫也笑了,“这样的软饭,我愿意吃一辈子。”
季澜溪甩开他的手,轻哼一声,“你愿意一辈子吃软饭,我还不愿意替你操劳一辈子呢,我可不想当老妈子。”
“谁敢把你当老妈子,我第一个不愿意。”
两人闹了一会儿,又谈起正事。
季澜溪道:“我想和你一起去城门。”
“我……”
还没等她说话,慕时韫食指便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
“我知道,有我在,你想去哪都可以。”
“好。”季澜溪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翌日,两辆马车从州府衙门出发,一路向北,向城门的方向驶去。
雅若半靠在马车壁上,看了一会儿坐在面前拿小炭炉煮茶的季澜溪,闭上了眼睛。
“难为钦差大人的夫人纡尊降贵,和我坐一辆马车,其实你也没必要亲自盯着我,我这个样子,就算是跑了,恐怕跑不了多远就被抓回来了。”
季澜溪轻笑了一声,“别这么看轻自己,你如今可是重要的筹码,不保证你的安全,万一国相真的对平州发难,到时候可就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了。”
雅若掀了掀眼皮子,“那你就更不用这么看着我了,就算是为了我父亲不成为柔然的罪人,我也会好好待在这。”
茶水香气四溢,季澜溪给雅若倒了一杯,“我自己做的奶茶,尝尝?”
雅若这次睁开了眼睛,“你还会做奶茶?你们燕人不是不喝这种东西吗?”
季澜溪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奶香和茶香四溢,闻起来就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我们那边的人很喜欢喝奶茶,尤其是冬日,大街上几乎是人手一杯,外面风雪再大,只要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也不会觉得冷。”
“有你说的这么好吗?”雅若将信将疑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一入口,属于牛奶的香醇和茶叶的清香就同时进入口中,回味悠长,季澜溪还放了些糖,甜到恰到好处。
“这味道确实跟我们那边的奶茶差别不小,不过……也就这样嘛。”雅若虽然是这么说着,一杯奶茶却已经喝完了。
季澜溪也不拆穿,又给她续了一杯。
两杯下肚,雅若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季澜溪却不给她喝了,“你重伤刚刚好,不宜吃这么多甜食。”
雅若撇撇嘴,哼了一声,“我们草原上的儿女可没你们燕人这么娇气,动不动就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们只要随心。”
季澜溪道:“所以你们得病死的概率比我们要大得多。”
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