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紫开导以后,张宇凡少了一些迷茫,夏紫馨给与的是奔向前方的勇气,那么田紫赐予的更像是前行道路上的智慧,告别夏家以后,张宇凡回到自己家里,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了,张家的父辈还没有回家,应该是最近工厂赶工,所以又开始加班了吧,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有时候还会出现两班倒的情况,流水线的生活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张宇凡换下夏馨阳的衣服,整齐的折叠好,走到客厅木式家具显得有些陈旧,但缝隙之中却被张宇凡母亲擦拭的干净,茶几上面西拉的丢了一个烟灰缸,里面早已经堆满烟蒂,白炽灯照耀着,蜡黄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下面一张橘红色的书桌是张宇凡父亲常年写诗词的地方,也偶尔会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面闭着眼睛,静静的抽着烟,望着一缕缕青烟飘扬,时而淡出一抹微笑。客厅另一处,摆放着一台缝纫机,看样子的确是陈旧了些,听说这是张宇凡母亲陪嫁的物件,边上竹篮里面整整齐齐的堆了些缝补好的衣裳,这些应该是还没有送还的吧。打开电视,黑白的人像慢慢显现,偶尔的画面波动在张宇凡眼中已经习以为常。本想抽一支烟,却害怕的藏在了一角。
张宇凡看了会儿电视,浓浓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倒在椅子上面睡去了。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六七点钟的时候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层薄薄的凉被,厨房中传来一阵阵煤炭的味道,应该是王燕早早的起来做饭了。
不一会儿,张国忠伸了个懒腰,慢慢的从卧室走出,嘴中一直打着哈欠,身上还穿着没有脱下的工装。见到父亲的到来张宇凡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
“爸”
张国忠看了看靠在椅子上的孩子,脸上的困意渐渐转换成了欢喜。
“睡醒了吗?”
张宇凡嗯了一声,父子之间便不再交谈。很快几个馒头几碗稀饭上桌,一家人迎来了早餐。应该是饿坏了,张宇凡来不及去问父母最近的状况,只是一个劲儿的吃着。
“成绩出来了吧?怎么样考上了哪一所学校了?”
开口说话的张国忠用自信的眼神看着低头吃饭的孩子,面对父亲的疑问,张宇凡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本来好好的却一时间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快快快,喝口稀饭。”
王燕拍了拍张宇凡后背,又说道。
“真是的,吃那么着急干嘛?又没人和你抢。”
张宇凡顺了顺自己的咽喉,用了些力气才将鼻腔之中的残渣吐出。
“没......没考上。”
张国忠原本欢喜的脸上突然变得有些惊讶。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些问题。王燕也张大嘴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底下头的张宇凡,他,这是全家逆天改命的希望啊。
“你说什么?什么叫没考上?”
张国忠的语气很明显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般温柔,取代的是愤怒、质疑、责怪。即使声调没有提高,但依旧能够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凝视。
“就是......上不了高中了。”
张宇凡刻意的放低了些声音,只是低着头不去看向他们。手中的馒头来回的揉动着,拿着筷子的手不自然的在饭桌上面轻轻划出声音。
张国忠倒在椅子上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直到现在张国忠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燕不在询问,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也没有办法去理解读书的重要性,一家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
过了几分钟,张国忠从新做好,只是大口的吃着早餐,原本的食量在一瞬间增加,剩下的两个馒头被张国忠狼吞虎咽般送到口中。直到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放下碗筷。随后点了一支烟,坐在书桌前面,望着青烟一根根的抽着。
三四十分钟过去,本就狭小的客厅已经变得烟雾缭绕。呛的张宇凡咳嗽了起来。
“你过来。”
张国忠的语气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只是平静的叫了一声坐在椅子上面的张宇凡。张宇凡没有犹豫,蹑手蹑脚的朝着张国忠走去,但这只有四五米的距离在张宇凡慢慢的移动的之下好像间隔了几个世纪一般。站在张国忠身前,张宇凡双手拽着一角,佝偻着腰,等待着山洪的爆发。
“去搬一张凳子过来坐吧。”
张宇凡迟疑了一下,随手搬了一张椅子,在离张国忠七八十公分的位置坐下。
见到儿子坐下,张国忠掐灭了手中的烟,昨晚堆满的烟蒂早已被张宇凡倒掉,算上这支烟灰缸之中已经有了九个烟蒂了。
“从新复读一年吗?”
张宇凡没有回复,只是用裤子擦着手心之中冒出的汗渍。看到孩子这样的举动,张国忠闭着眼睛,昨晚的确是有些累了。
“不,我不想上学了。”
张国忠睁开眼睛,只是看着有些蜡黄的墙壁。上面的照片之中张国忠一身西装搭着一条黑色领带,王燕配了一条浅白色的旗袍,抱着一身连体衣的张宇凡,那是他三岁的时候照的一张全家福,一直挂在书桌的上面,每一次张国总劳累的时候只有看到这张全家福就会充满动力。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你好像长大了。”
张国总点燃一根香烟,青烟缭绕在空中如同身穿轻纱的妙龄少女一样舞动着,随后慢慢变淡消失在尘埃之中不在停留。抽完一支烟,张国忠站起身来,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做完这些动作,又慢慢坐下。随后又点燃一支。
“不上学,你准备做些什么?”
张宇凡低垂着眼睛,像一头被击败的雄狮一般,在张国忠身前丧失了斗志。不去刻意的对视,只是双手交叉不停的扣动着指甲。
“我想要创业,您觉得可以吗?”
张国忠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乱糟糟的头发之中夹杂着几根银丝,才四十岁的他片刻之间皱纹早已经悄悄在额头上面滑过几道沟鸻,如果不是仔细的看看,实在想象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怎会有五十岁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