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干嘛？我能吃了你？”张日山眸色淡淡，慢悠悠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杯中茶水随着晃动泛起涟漪，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又将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的姜璃拿捏得准准的。
姜璃原本是想逃的，奈何副官眼神太毒，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反应那么快，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在她还没有动作之前，就直接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无奈，她只能又乖又怂得跟在他屁股后面来了他的办公室，但站在门口处时，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直到张日山那句激将的话脱口而出，姜璃撇了撇嘴，这才十分不乐意得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从前的风格，刚踏进来时就觉得这里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因为很像从前佛爷书房的装潢。
有人从始至终不曾忘怀，有些人将被永远铭记，不知道怎么的，姜璃越来越能在张日山身上看到当年佛爷的影子了……包括那板着脸训自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站那么远做什么？你一会儿要是倒在我这儿了，外头那些人能把我办公室都给拆了。”张日山不知道的调侃，还是在关心，只是这话对姜璃而言确实实用。
“你别凶我，我就过去。”小姑娘试图谈判，她不喜说教，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所以年幼时就时常逃学堂，最后阿爹阿娘没办法了，才给请了先生在家专门授课，顺便看着自己。
张日山看着她，无奈之色直接写在了脸上，装乖卖惨，小郡主惯用的伎俩，可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假的，但大家却都愿意选择相信，张日山也不例外。
“我何时凶过你了？居然叫你有这么多的怨气？”
还没凶？每次都板着个脸严肃至极得说话，难道这都不算凶？
可这些话也就只存于姜璃心中，脸上十分听话的摇了摇头，忙讨好似的把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茶点端到了他的面前。
小姑娘讨好的意图太过明显，张日山就是随意一瞥，就直接开口说：“拿我的东西来讨好我？”
“这叫借花献佛。”
闻言，张日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好吧，他承认，小郡主的确很会哄人开心，只听见他语气好了不少，指了指边上的沙发说：
“那边沙发坐着去，身体熬不住就别熬，也不知道你现在这性子学的谁，那么逞强。”
如他所言，姜璃一挨着沙发，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没有半点形象可言，脸色带着些许苍白，嘴唇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张日山顺手又将茶点拿了过来，推到她的面前，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都在观察着对方的心思，无奈，两人谁也看不出谁的来。
“还记得我当初拦着你，不让你去巴乃吗？”张日山主动提及当时之事，姜璃心里瞬间蔫儿了，她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看着可怜兮兮的。
当初张日山执意要带她回北京，那时也同她说过理由，因为早早知晓了她这回虽然看起来比以往强了不少，可身体却不如从前，这些还不是简单用药就能调理出来的。
但小姑娘却倔强无比，怎么说也要跟去巴乃，果不其然，所有能预测到的事都在巴乃发生了，如今小姑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需要用药丸吊着，要是找不到那个阿婆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解决办法，她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姜璃拢了拢衣裳，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你是知道的。”
闻言，张日山握着茶杯的手略收紧了几分，“所以呢？命就不要了？姜璃，你为了活下来花了那么多心思，你现在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你不想想我，至少想想八爷佛爷他们，如今他们不在了，你还指望着谁再有本事把你拉出鬼门关？”
最平静的语气，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戳心窝，原本还一副不在意样子的小姑娘，闻言眉头越来越紧，提及往事，总会叫她心头一震。
“咳咳——”
像是胸口堵着什么东西，叫她一时间喘不上气，随即猛得咳嗽了几声，这一来，瞬间打破了张日山强硬的态度，他脸色一变，手中动作很快得给她倒了杯温水。
一阵猛咳之后，姜璃只觉得口中多人一丝腥甜，她移开手时，掌心的猩红瞬间刺激到了身旁人的眼睛。
张日山怔了一下，他知道姜璃的情况不好，但在此之前都不曾知道居然会如此严重，居然都到了咳血的地步。
他掰过小姑娘的手，面色无比沉重得擦拭着她手心的血，一语不发。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这种情况多久了？”一句稀疏平常的询问的话，却透着股不容说的冷意，但姜璃知道，他习惯了这样关心人的方式，从佛爷走后他就如此。
姜璃略有些慌乱得抽出了自己的手，“其实也还好，不痛不痒的，就咳点血而已。”
“而已……”张日山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得念叨出声。
如今才知道，姜璃的身体居然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可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她自己的全然不在乎，才是最叫人着急的。
求生欲，人之本能，可要是没有了求生欲，那她就会变得可怕，姜璃如今的态度已然是将生死置之身外，无法想象，她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姜璃，你最好好好活着。”张日山话音里带着狠意，可心却是热的。
姜璃没应声，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衬得人无比恬静，可她没说话，一语不发，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眼睛包含了太多，唯独没有对他所言的应答。
两人相视而望，沉默融在了空气中，半晌，只见张日山在手腕上取着什么东西，褪下手腕后才看见，居然是双响环。
姜璃有些诧异，佛爷跟新月居然把双响环留给了他，不过细想一下，如今张日山虽做的事替佛爷管着九门，替新月守着新月饭店，这双响环在他手上却也合理。
正当她还在思考缘由之时，就见张日山突然将扯过她的手，随即将双响环放在了她的手心。
手心的双响环原本是冰凉的，如今却多了几分温热，带着张日山的体温，姜璃面上瞬间染上了些错愕，她忙要推脱，但张日山的力气却压着她的手无法动弹。
随即就听见张日山话音一如往常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它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