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缘查了半天,愣是没查出来这神打纸人幕后之人。
此事暂时终止。
说回白莲教叛乱,原本在这个月就已经在正关山结束平叛,谁知在翼州南部又突然冒出一批白莲教徒。
再加上京城禁军在这一次的平叛时,庆军死伤太多了,需要及时征收西北三州的庆族同袍,谁知道给的钱太少了,那些新兵蛋子不干了,搞哗变。
没办法,林沁挞只能又找琰帝要钱。
这一次琰帝忍无可忍,彻底发飙,这是最后一次,再剿灭不利,你以后就不要干了。
又提前预支了一笔钱运过去了。
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捐官。
也就是花钱买官。
既然走关系止不住,那为什么我不把这些官职都挂价出售呢?
琰帝一拍手,所有官职高价出售,瞬间为大庆财政获得了一大片回血。
琰帝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可他不知道的是,捐官这种事早已有之,为什么不用是因为有大患。
天刚亮。
刘员外就立刻爬起床,神清气爽。
他刚刚用了八十万两白银,买了三个官职,这三个官职不大,但是对他而言却有大用。
一来到户部,便立刻写了一个拨款申请,内容便是户部要买一批椅子,请拨款十万两。
拿着这个拨款申请,他来到户部出纳员这,这是他买的第一个官职,给他外甥买的。
他外甥看都不看,啪,立刻盖了个章。
又来到户部审计员这,这是他买的第二个官,给他女婿买的。
他女婿看都不看,啪,又盖了个章。
最后来到户部财务这,这是他买的第三个官,给他儿子买的,一看到自己亲爹来了,立刻将户部库房打开。
“爹,您随便拿。”
刘员外一敲自己儿子的大头:“拿什么拿,拨款申请上写的是十万,我就拿十万,咱得合理合规。”
“啊对对对。”他儿子连连点头,随后问道:“爹,什么椅子那么贵,要十万两啊。”
刘员外又是两个板栗敲他头上,也不急,慢慢的给自己儿子解释道:“你傻呀,回去把咱家的太师爷做旧就说是两千年传的,加个包浆就说是北极凛州千年楠木,椅子什么价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我说十万就十万。”
刘财务还是有点担心:“爹,咱这样做不会出事吧。”
“没事,没被发现就等于没做过。”
随后的一个月内,刘员外如法炮制,又写了几个拨款申请,自己买官的八十万又全部拿回来了。
以后缺钱了,就写个拨款申请,户部库房的钱随便拿,反正出纳审计财务都是他的人。
这还只是捐官中的一个普通门道,还有其他挣钱的门路,五花八门分分钟能把捐官的钱给挣回来。
琰帝捐官赚的钱,虽然解了这次的燃眉之急,但是让大庆的贪腐深入骨髓,再也没有办法扭转。
捐官上到官府,下到基层都没有避免,所有的人将大庆的资源狠狠的捞入自己的怀里。
毕竟这天下是皇帝的,只有钱才是自己的,不贪白不贪。
说回何缘。这天刚亮。
他打开门,发现对铺空了半年的房间,住进来了两个新人刽子手。
一个壮着膀子,是个练家子,房间的供桌上供奉着一柄阔刃古锭刀。
另一个身体偏瘦,眼神挺灵光,看到何缘出来立刻跑上来,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何缘。
是一瓶果酿。
是寻常农户用果子酿的酒,何缘喝了一口,嗯,还挺好喝的。
“大哥,小的叫潘山,初来乍到的,您多关照些,那人叫邓海是我同乡,咱兄弟俩以后就是同事了哈。”
“嗐,好说。”何缘轻松摆摆手。
对于有新人来,何缘还是很开心,毕竟处斩普通人获得的低阶仙箓,对于现在的何缘已经没有作用。
这种分担业障的事,就交给他们了。
何缘把自己总结的一些刽子手禁忌,都跟他们说了一遍。
潘山听的直直点头,记的很用心,反而是邓海不当一回事,低着头擦拭自己的刀身。
何缘看到对方一身腱子肉,知道这人有两把刷子,有的人自持有点武艺,就不把一些规则放在眼里。
以后怕是要吃苦头的。
何缘也不管,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就看他们自己了。
今天的何缘还有事情要去走。
他走了之后,潘山拉着邓海,劝说道:“这个人干了快两年的刽子手了,经验丰富,别人都只能砍头不过百,听说他砍头的人数已经超过一百多了,而且他的泥塑很多人都拿来辟邪的,好像很灵。”
邓海对此不屑一顾:“这个世界哪有鬼,我听说刽子手都是按照人头来算钱,他八成是怕你抢他的业绩,所以才整出那么多禁忌来吓唬你。”
说完,邓海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潘山的肩膀:“咱们都没有赚钱的路子,只能孤注一掷买了家里的田和牛,卖了一个职位,要好好珍惜,争取给家里爹娘多赚点钱,别顾手顾脚的,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做人,要敢想敢干。
半晌。
“何傻子,来活了。”
刑部司吏来到何缘小宅门口,却发现何缘早早就出去了。
邓海立刻迎上来:“官爷,老何不在,还有我呢,我是今儿个新来的刽子手。”
刑部司吏看到眼前的邓海有点犯迷糊:“你是?”
“我叫邓海,昨儿刚买的职位,给您塞了三十多两银子呢,您忘了?”
哦~
“你一提银子我就想起来了”,刑部司吏恍然大悟,伸手食指不断摇晃:“行吧,何缘不在那就你来吧,我不管是谁,把人斩了就行。”
邓海得到批准,提起自己祖传的古锭刀,深呼一口气,走向菜市场斩刑台。
相传他家以前是前朝的一路游侠,走到幽州后遇见他亲娘,二人就在当地结社住屋,靠着卖猪肉生活下去。
这把古锭刀就是他家祖传的,还有一本秘籍《金刀错》,可惜里头一共十三式,他只学会了六式,毕竟他平时只能拿猪来练练手,人跟猪的生理结构各方面都是不一样的。
登上斩刑台。
台上跪着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犯人,身上插着犯由牌。
监斩官下令斩首。
邓海抽刀,噌的一声,男犯人人头滚滚,鲜血噗嗤喷了他一身。
因为是第一次斩首犯人,犯人身上的犯由牌还没来得及拔出来,跟随着人头飞到一边,上面写着犯“奴婢杀主人”律令。
第一次杀人的他愣在台上,底下人群攒动,声音却根本没有入他的耳朵。
他双手颤抖,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人,手感还是比杀猪手感强点。
至于强在哪,他也没仔细研究。
浑浑噩噩走下了台,接过了刑部司吏手里的一两银子,心里却没有半点开心。
潘山立刻递上一个抹布,给他擦身上的鲜血,兴奋道:“大哥,你好厉害,第一天就赚了一两银子,那买职位的三十两不是分分钟赚回来了,以后还有多余的可以去娶媳妇。”
邓海默默接过抹布,脸上硬挤出一丝苦笑,回了房间闭门不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一直到晚上才缓过来,肚子饿的不行,无奈出去觅食。
一出门。
还未走几步,耳边传来呼喊。
“年轻人,能把地上的纸送还给我么?”
邓海低头,脚踩在五张白纸上,也不知是饿晕了脑子,还是迷糊劲没反应过来,他不假思索的拿起白纸。
转身。
看到菜市场角落里,蹲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在烧纸。
刽子手禁忌。
【逢唤莫回头】
“老婆婆你在烧什么呢?”
邓海将手中的白纸递过去,十分疑惑,今天又不是清明重阳为什么在这烧纸,难不成今天是她儿子的忌日。
老婆婆接过白纸,丢进火堆里,看着白纸被烧成一堆灰烬,缓缓道:“我儿子今天被杀了。”
果然。
邓海刚想开口说节哀。
后者又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儿子是个好人,他在一家官老爷的府邸做杂役,他人很好的,很有孝心,对我很好。
那天官老爷喝醉了,在门口摔了一跤,那天刚好是我负责擦地,他就拿皮鞭不停的抽打我,我孩子替我求了两次情,官老爷就连他一起抽打,他实在疼不过,就提手挡了两下,官老爷怒吼道一个奴才也敢反抗,就想要拿门边的铁棍,谁知道他刚一走到门边,还是原来的地方,又滑倒了,头磕在台阶上当场就死了。
刑部叛我孩子以下犯上,判斩立决,你觉得这合适么?”
此刻的大庆叛乱不断,四处哗变,这种以下犯上的案子必须重判,要杀一儆百。。
老婆婆抬起头,眼睛混沌,死死的盯着邓海。
邓海被看的头皮发麻:“你看我也没用啊,人死不能复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谁都想活,可是活着必须在别人嘴里抢饭吃。
要论责任,刑部不应该那么叛,官老爷不应该打下人,那你就没有责任么,你如果不是奴籍,你的儿子会生下来就是奴隶么,他会有今天这个灾祸么。
要我说,要怪,就怪这个扭曲的世道。”
邓海不知是饿疯了,还是习武之人身上都带着恶气,朝着老婆婆说了这长长心里话。
老婆婆抬手递给他五张白纸,并说道:“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都可以写在这张白纸上。”
说完,老婆婆叹了口气,走了。
只留下邓海,拿着那五张白纸,在风中凌乱。
未了的心愿?
哼,我偏不信这个邪。
刚好肚子饿了,他拿起笔就想要写,却发现自己不识字,没办法,只能在纸上以画代写。
画了一顿歪歪扭扭的醉仙居大餐,这一顿大餐他打听过,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他可吃不起。
忽然。
一阵肉香从他小宅里传来。
探头往去,他小宅前堂的供桌上,赫然出现一桌的满汉全席。
他闻了一下。
嘶,好香啊!
………
何缘早上出门,来到凉水河的地界。
他如今靠斩邪神证道,上回透过丹田堂口帮兵决能看到糜烂湖水神。
既然能看到水神,也应该能看到其他的神仙。
何缘现在倒是没那个本事对付水神,但是欺负一下臭鱼烂虾还是可以的。
他脑回路与众不同。
对呀,我可以用帮兵决钓鱼执法。
何缘向着京城四周,只邀请邪神地仙级别的鬼怪,谁只要回应了那不就正正好砍了当我大道的垫脚石么。
他昨晚打坐,唱了一晚上的帮兵决,请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神仙,京城四周虽然鬼影绰绰,可硬是一个都没有回应。
到了后半夜,只有一道哭泣声回应了他。
顺着哭声看去,凉水河上一道黑气中夹杂着一缕紫气徐徐从西边飘来。
黑气为邪,紫气为神。
终于有一个上钩了。
于是何缘便早早的来到凉水河,守株待兔。
可是当他来到凉水河边时,那一缕黑气又突然消失不见。
水可包藏万物,邪祟藏在水里他的日月洞观都看不清。
何缘在河边守着,太阳慢慢升起,京城凉水河有不少渔民乘着渔船在江上来来往往,有些是捕鱼的,更多的是运输天南海北的货物。
其中一辆渔船,渔夫浑身被晒的漆黑,身上没有半点肉,经常吃鱼没有摄入足够碳水身体就会这般瘦弱。
一网子撒下去,似乎网到不少东西,还没来得及高兴,网子一沉,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
死沉死沉。
这渔网可是他吃饭的家伙,那可丢不得呀。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巨大的力度,连人带船给拽入河里。
巨大的浪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可是没有人伸出援手。
何缘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渔夫水性好,立刻翻身往上游,可是渔网却挂在他的手上,将他直直的拉入湖底。
大口大口的河水灌入他的胸口,一股知悉感让他全身无力。
难道我阿伟要死在这了么?
千钧一发之际。
何缘金丝拆抟手发射出数道闪着金光的细线没入水中,如同金蛇一般往下绕过他的身体,捆住下面的重物,猛然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