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察觉不对,当即上前堵住门口。
宋南歆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她握紧双拳,回过头怨恨地看向钟太医。
钟太医丝毫不为所动,他说道:“下官诊了宋四姑娘的脉象,发现她已怀有身孕,虽然月份尚浅,但确实是喜脉没错。”
钟太医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在了宁亲王妃心里。
她下意识站起身来,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你说什么?!喜脉?!她有了身孕?这怎么可能?!”
春杏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我家小姐还未嫁人,也从来没有同哪个男子亲近过,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姬陵川握紧刀柄,眼中有着震惊,更多的是欣喜。可欣喜过后,心头蔓延著的是沉重。
在这个时候有孕,对她又或者是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他们未来的路比之前更加艰难。
钟太医也是一脸奇怪:“下官也觉得奇怪得很。之前我在宁亲王府,也曾给这位宋四姑娘把过脉。当时她的脉象十分虚浮,我行医这么多年,一诊便知她那乃是小产过后的症状,而且小产的时日极短,以至于恶露尚未止歇,将来也极难有孕。”
“可今日一探,发现宋四姑娘虽然此时十分虚弱,可也能看出之前身体底子极好,与之前的脉象截然不同。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宁亲王妃的身子又再次晃了晃。
倘若之前那个被钟太医诊过脉的“宋意欢”不仅小产还难以有孕,那么眼前这个有了身孕的宋意欢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方才宋南歆下意识想逃,结合钟太医说的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宁亲王妃朝被陈嬷嬷拦住的宋南歆看去,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陈嬷嬷,抓住她。”宁亲王妃厉声道。
宋南歆下意识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却被陈嬷嬷一把抓住,捂住了口鼻。
陈嬷嬷力气比起宋南歆这个侯府小姐来说要大出许多,加上宋南歆常常服用焕颜丹,压根不是陈嬷嬷的对手,被陈嬷嬷强硬地压着坐在了椅子上。
钟太医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引来了这样的反应,他神色紧绷,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上前。
宋南歆被陈嬷嬷捂著口鼻,说不得话,但从她的双目中也能看得出她此刻有多恐惧害怕,她看向姬陵川,试图用自己那双泪眼换得他的几分怜惜。
然而,姬陵川往前迈了一步,手掌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说出的话比宁亲王妃还要冰冷。
“此事涉及宁亲王府的声誉和子嗣,还请钟太医再为宁亲王世子妃把一次脉,不论结果如何,宁亲王府都不会怪罪钟太医。”
钟太医朝被制住的宋南歆道了一句“得罪”,便握住了宋南歆的手腕,开始诊断了起来。
宁亲王妃紧紧盯着钟太医脸上的表情,试图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钟太医凝神判断了片刻,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起来。
“之前我在宁亲王府为世子妃诊脉时,世子妃脉象平稳气血充盈,身子康健。可世子妃娘娘的脉象,却与之前下官诊断过的宋四姑娘相差无几。甚至,过了这些时日,世子妃娘娘的脉象比之前更加虚浮混乱了。”
宁亲王妃道:“所以,之前你所诊断的那个小产过,极难有孕的人,是她?”
钟太医看了看宋南歆的脸,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已是充满绝望。
钟太医道:“脸可以骗人,但脉象却骗不了人,确实就是她。”
见已经出了结果,陈嬷嬷松开了宋南歆的口鼻,让她得以呼吸,她正要开口说话,后方突然响起一道十分虚弱的声音。
“我……”
这声音将姬陵川给惊到了。他回过头去,便看到宋意欢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面色无比苍白。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喃喃:“我,我怀上孩子了?”
那双美丽的鹿儿眼因为哭得太多,眼周都是红的,此时得知自己怀上身孕,她的目光看上去更显得脆弱不堪。
抬眼朝着宋南歆所在的方向看来,她身子狠狠一颤,挣扎着从床上下了地,扑通跪在了宋南歆面前,哽咽著哭道:
“姐姐,我知道这个孩子你盼了许久,可是这个孩子,我真的不能要。轩儿至今下落未明,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安心养这个孩子,姐姐,求求你,准许我将这个孩子打了吧!”
宋南歆面容扭曲,厉喝道:“宋意欢,你闭嘴!你这是要害死我——”
她刚骂得两句,又被陈嬷嬷捂住了嘴。
宋意欢见状,又转过身去求姬陵川,抓住了他的衣袖哭着乞求:“这个孩子,不能留,世子,求求你。”
哭着哭着,她又软软倒了下去,竟是又晕了,被姬陵川给接住了。
钟太医道:“她有了身孕,情绪波动会比常人更大,只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伤害到腹中胎儿,容我开一副安胎药,你们让人喂她喝下即可。”
宁亲王妃早已听清了宋意欢的话,她只稍稍思量一下,就大致猜到了这其中藏着多么荒唐的事,看着姬陵川再次将晕过去的宋意欢抱到床上安置,她用力闭上眼,转动手中的佛珠,沉沉叹道:
“真是造孽啊。”
看向被陈嬷嬷捂住口鼻的宋南歆,宁亲王妃面色变得极冷:“陈嬷嬷,还请你看好世子妃,莫让她咬舌自尽了。稍后我还有事情要问她……不,问她们姐妹两人。”
这一日对于宁亲王府来说简直可以用“灾难”二字来形容。
莫名其妙弄丢了一个孩子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说,还查出了世子妃曾有过身孕并小产过的事,更让人觉得荒谬的是,她的亲妹妹,定安侯府的庶女宋意欢,竟怀上了身孕。
宋意欢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又再次黑了下来。
春杏趴在她床畔睡着了,感觉到有动静,她猛地惊醒过来,抬头看到宋意欢睁开了眼,她连忙起身将她搀扶起来,道:“小姐,你感觉如何了?”
宋意欢动了动四肢,回道:“我没事。”
睡了这么久,她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力气。借着春杏的力道站起身来,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十分平静,与白天那个满脸悲痛脆弱的人截然不同。
春杏有些惊讶她的转变,却没有多想,回道:“已经是酉时了。”
顿了顿,春杏看了看宋意欢的脸色,道:“王妃那边方才传了话来,说是小姐您要是醒了,就过去一趟。应当是要问……小姐肚子里孩子的事。”
宋意欢手指抚上自己的小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走吧,去王妃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