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陵川骑上马儿,将宋意欢牢牢圈在怀中,他回过头看向后方的山坳,面色肃杀冰寒。
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那设计了声东击西之计,将宋意轩掳到这里来杀害的人想必不简单。
看来他们在围场剿灭的那些叛军还不是所有人,定还有人混迹在队伍里。
宋意轩应当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对方担心他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就将一个四岁的孩子给残忍杀害了。
他会将那人找出来,为那孩子报仇的。
叮嘱赶来的下属搜山,务必要将孩子的尸骨找到,姬陵川带着宋意欢往镇子的方向折返。
圈著怀中的人,姬陵川感觉得到她比之前又瘦了些许,心头越发疼惜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样带她回去,将要面临的是众人对他们两人关系的揣测,也将会影响到她的名声,如此一来,她与他之间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只是,他不能再等了,也无法在这样的时候将她置之不顾。
将怀中人圈得更紧了一些,姬陵川面容越发紧绷起来。
一个四岁的孩子在皇帝和威远将军和玄甲军的眼皮底下消失,这事儿闹得很大,所有人都关心着事态进展,宁亲王妃更是彻夜未眠。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从暗转明,宁亲王妃心中的不安也变得越来越大,忍不住走出屋子,来到楼下,站在驿馆门外焦灼地向外张望着。
宋南歆与她一直待在一起,面色亦是十分紧张,只是不时向身旁看去,暗暗咬了咬牙。
曹瑾玉一直盯着她,不论是她去了哪里都紧紧跟随在她身侧,赶也赶不走,让她烦不胜烦。
忽地,远远看到有一匹马儿向着驿馆这里跑来。有人出声道:“回来了回来了,威远将军回来了!”
宁亲王妃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帕子,往前迈了几步,双目紧紧盯着那匹马儿。
随着马儿越来越近,众人也终于看清了马背上的人儿,春杏惊呼出声:“是我家小姐,还有、还有世子——”
春杏看着将宋意欢抱在怀中的姬陵川,脸上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情。
四周一时间响起压得极低的议论声,宁亲王妃惊讶过后,用力拧起了眉。
姬子桓站在窗边,看着马儿回到驿馆门前,看着姬陵川翻身下马,将昏睡过去的宋意欢打横抱在怀里,看着姬陵川对怀中人儿一副保护和怜惜的姿态,手掌轻抚著窗沿,叹息了一声。
看来,宁亲王府今日是要变天了。
在姬陵川从马儿上落地的那一刻,宁亲王妃就迎上前去,无视了姬陵川怀中的宋意欢,追问道:“如何,可有把人找到?”
姬陵川垂眸看了怀中紧闭双目满是泪痕的女人一眼,乌沉的凤眸抬起来扫了站在宁亲王妃身后明显面色不佳的宋南歆一眼,冷声道:
“回屋再说。来人,去请太医过来为四姑娘把脉,务必要请钟太医。”
春杏回过神来,当即道:“奴婢这就去!”
当着许多人的面,姬陵川抱着宋意欢进了客栈,不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过了昨夜,两人的关系已变得不一般。
宁亲王妃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她沉沉吐出一口气,紧紧跟随在姬陵川身后意欲进屋,走了两步,发现宋南歆没有跟上来,她回过头咬牙道:
“还愣著干什么?”
宋南歆听清了姬陵川指名要请钟太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退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前去。
姬陵川没有将宋意欢送回她和宋南歆所住的那间厢房,而是直接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房中。将怀中气若游丝的女人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衣裳,钟太医也跟在春杏身后提着药箱敲开门走了进来。
姬陵川站起身,朝钟太医道:“她悲痛过度昏了过去,还请钟太医替她瞧瞧。”
钟太医今次也在秋猎的随行队伍里,他肃容回道:“下官定当尽力。”
钟太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专心替宋意欢诊治起来。
而宁亲王妃没有忘记他方才说的“悲痛过度”,攥著帕子问道:“川儿,你还没有告诉我搜寻的结果怎么样了。小轩儿他人呢?”
姬陵川顿了顿,声音有些嘶哑:“意欢在镇子后山中发现了轩儿身上的衣物,衣物已被撕毁,上面沾满了血迹,恐怕是凶多吉少。”
春杏吓得捂住口鼻,宁亲王妃则是惊呼一声,脑中一片眩晕,踉跄著后退了好几步,幸有陈嬷嬷在一旁搀扶,才不至于跌倒。
“怎会……怎么会这样?”宁亲王妃捂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宋意轩虽不是她的孩子,可是在宁亲王府小住的这些时日,他的乖巧和伶俐深得她的喜爱,她几乎已经是将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看顾,却没想到这样好的一个孩子,会遭逢这样的变故。
“我已派人去寻,是生是死,总归要有个说法。”姬陵川心中虽也难过,但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只有这样才不会失去所有的判断。
宁亲王妃跌坐在椅子上,用帕子掩住面,哭得极为难过。
“都怪我,我要是能将他看得紧一些,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宋南歆也落下泪来,但她强撑著跪坐在一旁安抚著失控的宁亲王妃:“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母妃莫要太过自责了,轩儿他向来都很乖的,母妃也是以为他会乖乖待在屋内,这才疏忽了。”
姬陵川垂眸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宋南歆,却在她脸上看不到像宋意欢那样的悲痛。就好像哭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任务罢了。
就连安慰的话听起来都这么刺耳,这是将责任推给了一个孩子?
在暗中指责他不该到处乱跑,让人担心?
这就是宋意轩口中对他们姐弟很好的长姐啊。
后方诊脉的钟太医叹息了一声:“宋四姑娘忽闻噩耗,悲伤郁结于胸,心神耗损严重,往后需得好好静养,莫要让她再受刺.激了。”
说完后,钟太医抚著胡须,皱起了眉,迟疑着看向姬陵川:“只是……她这个脉象,有些奇怪。”
宁亲王妃停下了哭泣,抬起头朝钟太医看去。
姬陵川深深看了钟太医一眼,说道:“钟太医但说无妨。”
宋南歆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起身就想离开这间屋子。
姬陵川察觉到她的动作,双目微眯,道:“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