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这事宫子羽知道吗？”
金劳繁眉头一皱，“这正是我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宫远徵插话：“可有凭据？”
金劳繁回道：“想必你们也调查过，雾姬夫人是兰夫人的陪嫁丫鬟，但她不是姑苏人氏，进入杨家之前的经历查无可查。”
宫远徵补充道：“有意思的是，她进杨家那一年，正好是老执刃在杨家附近遭遇无锋袭击那一年。”
金劳繁点头，“看来你们也在怀疑雾姬夫人？”
宫尚角嘴角微动，金劳繁已猜出他想说什么，他怀疑任何人……还真是滴水不漏，混过江湖的，到底是不一样。
宫远徵轻笑一声，一种智商碾压宫子羽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宫子羽恐怕想都想不到她。这戏还能演。”
金劳繁低声问道：“你们不会是想试探一下雾姬夫人吧？”
宫远徵明知故问，“难道金侍卫不想？”
金劳繁瞧了宫尚角半晌，一字一顿问道：“你们不会是又想拿执刃的出身做文章吧？”
宫远徵冷笑道：“金侍卫如此聪明，是怎么在傻白甜的宫子羽身边待这么久的？”
金劳繁白他一眼，“你不臭他，皮会痒啊？”
宫远徵反讥，“看来金侍卫得大小姐宠溺，到底是硬气了许多。”
宫尚角放下茶杯，轻磕一声，似已拍板，“就这么办吧。”
金劳繁手扶刀柄，正色道：“别做太过。”
说完，转身离开了。
宫远徵听得又气又无奈，“想到以后要喊他哥哥，真是恶……”
宫尚角却谆谆教导道：“很多事，你以后会懂，也会改变想法的。”
羽宫里，雾姬夫人捧着一盆兰花，回到房间。
一开门，便看到宫尚角和宫远徵不知何时已静静地端坐在桌旁。
她将兰花摆在台上，面露不悦，但仍然客气，“二位公子前来怎么不说一声，寒舍简陋，连杯热茶都没有，实在失礼了。”
话虽在说自己，却意有所指，毕竟她是老执刃的夫人，现在执刃名义上的母亲，在宫门本应地位尊贵，却得不到一点尊重。
在宫门多年，她终究还是外人，老执刃对她相敬如宾，却感情颇淡，仅有的一点感情还是看在兰夫人的情分上，对于子羽，她始终都是姨娘，也只能是姨娘，不是娘。至于其他宫门公子，在他们眼里，她只是宫门规矩下的执刃夫人，一个外来的夫人。
对于宫门，现在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宫尚角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胸有成竹。
他带着弟弟起身行礼，“冒昧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没有寒暄，也没有客气，甚至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我们找你，是为了宫子羽的身世。”
雾姬夫人自顾自地修剪着兰花，甚至不想搭理他们，但听到最后一句，还是不由得心中一凛，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是为了此事而来。
但多年的被冷漠也让她有些冷漠，冷冷的语气中没有波澜，“两位公子还是请回吧，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宫远徵似有若无地岔开话题，“上元灯节马上就要到了，雾姬夫人不想出去看看花灯，到处走走吗？”
这对于寻常人家而言，不过是年复一年的平常小事，而事情越小，越容易扎心，雾姬夫人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向往与怀念。
宫尚角敏锐抓住这一丝涟漪，“多好的兰花，花繁叶茂，幽静飘香，可它们本应该生在阳光雨露之下，长在疾风劲草之中，而不是困在花盆里，当个摆设。”
雾姬夫人似被触动，放下剪刀，看向宫尚角。
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宫尚角已然多了几分把握，“请夫人如实相告，我助夫人离开宫门，江湖之大，夫人皆可自由走走，我保宫门之人永不追扰。”
雾姬夫人冷笑一下，“现在宫子羽是执刃……”
宫尚角打断她，话锋一转，“但江湖之事皆由角宫负责。”
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说明一个事实。诚然，他说的就是事实，却一语道破“他能给到宫子羽给不了的东西”。
雾姬夫人的目光变得复杂，宫尚角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并不急于要她做决定，而是给足她内心拉扯的时间，“时隔久远，很多细节需要仔细回忆，如果雾姬夫人想到什么，随时找我。”
雾姬夫人呆呆站着，似已出神，竟不知宫尚角和宫远徵何时离开。
回到角宫，宫远徵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哥，只说这些，真的能试出雾姬夫人吗？”
“对于有些人，话不在多，反而言多必失。”
“下一步怎么办？”
“等着吧。若她可以出卖宫子羽，就有可能出卖宫门。”
“那要不要派人盯住她？”
“画蛇添足！羽宫的事情，就交给金繁了。”
宫远徵恍然大悟，又崇拜地看向哥哥，像极了迷弟看向心目中的大英雄。
而在角宫客房里，上官浅走进来，桌上已摆满饭菜佳肴，但她没有动筷子，而是先拔下头上的银发钗，插进饭菜里。
无毒。
她十分谨慎和小心，在房间里四处查看，时而敲敲，时而摸摸，又推开窗户，看向窗外。
院落里有侍卫提着灯笼持刀巡逻，而远处的树梢和高阁上，似有暗哨持着弓弩，注视着一切。
宫尚角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她眼神中露出一丝犯难，但又夹杂着跃跃欲试的期待。
相比之下，云为衫的境况要好得多。
宫子羽对她关怀备至，更与她交心而谈。
宫子羽说起他的娘亲，回忆里全是温暖，而云为衫也说起她的妹妹云雀，在睡不着的时候，妹妹就会唱歌给她听。
两人就这样肩靠着肩，在冬夜的寒风中互相取暖，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嘴角竟然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金劳繁查完巡防回来，被这猝不及防的狗粮撒了一脸，不禁想起大小姐，“她应该睡了吧！那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谁知突然一声清楚响亮的喊声，把他定在了原地。
“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