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难去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何况这个醉鬼是徐屿洲。
他红着眼眶,眼泪划过下颌,近乎悲切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姜时宁几乎是瞬间皱起眉,然后抬起手,轻轻握住徐屿洲的指尖,轻声说:“怎么会这么想?”
徐屿洲顺势走进房间,反手带上了门,红着眼尾说:“因为我不让你看陆臻,你不喜欢我管着你,所以你不愿意看见我,也不想和我睡在一起。”
姜时宁轻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抚上他脸颊,轻声开口:“我确实不喜欢你管我这么紧,但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我们今天晚上只是短暂地不住在一起,我不想让我父母多想,这不合适。”
“好吗?”
姜时宁微微抬头,在徐屿洲唇角轻柔的落下一吻,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亲密地叫过徐屿洲什么,大多数情况下直接是你我相称,在外人面前也是直呼其名。
她想起上次拜访徐屿洲家人时,徐屿洲的奶奶怎么唤他来着?
洲洲?
姜时宁缓缓开口,字音在唇齿间缱绻:“洲洲,好吗?”
徐屿洲的情绪在姜时宁一句一句话中逐渐平复,在接收到姜时宁最后的称呼时,他追着姜时宁的眼神,耳根后方却蔓延着红色,不知是出于酒意,还是出于别的什么。
他抿了抿唇,磕磕巴巴地说:“时宁,你,你唤我什么?”
姜时宁笑了笑,眼神很温柔:“洲洲啊,不能叫吗?”
徐屿洲轻轻笑着,细碎的笑意在他眼里蔓延,他说:“嗯,可以的,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姜时宁看着徐屿洲被哄得挺高兴的,试探开口:“那我们今天先不在一起睡了,明天回家了再睡在一起,好不好?”
没等徐屿洲回答,姜时宁先说:“等等啊,我去拿个东西,一会就回来。”说完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姜时宁少年时很喜欢玩偶,大大小小的玩偶摆满了床头,大了一些后有些收进了衣柜里,直到现在还摆在床头的是一个很大的草莓熊,是某一年封月送给她的,姜时宁抱起比她上身还大的草莓熊,送到徐屿洲手上,笑着说:“让它陪你。”
徐屿洲一米八几的个子抱起这个草莓熊来,显得它的体积小了一些,他还有些茫然:“这个?”
姜时宁笑着说:“这个一直放在我床上,只要我回家,基本上都是抱着它睡觉的。”
“今天晚上不能陪你,就让它陪你呗。”
徐屿洲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草莓熊柔软的绒毛上轻轻抚过,缓缓阖了眼,轻轻笑着说:“好,那我也抱着它。”
姜时宁抬眼看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接近十点半了,再这样保不齐打扰父母休息,她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抬手擦拭徐屿洲眼角未干的泪痕:“多大了,怎么还哭呀。是不是你第一次哭?”
徐屿洲偏头在她指尖蹭了蹭,像是大型犬科动物,乖顺开口:“不是,我小时候经常掉眼泪。后来你走了,我也会偷偷哭。”
姜时宁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想象不到徐屿洲这样像是生活在神祗上的人,也会为俗世中的某个人落泪,耽于红尘。
她勾了勾徐屿洲的手腕,轻声说:“洲洲,晚安。”
指尖的硬感勾起姜时宁的兴趣,她低眸望去,徐屿洲腕骨处带着一串佛珠,姜时宁之前也见到过,只是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地观察过。
莫名地,她觉得有几分熟悉。
可在记忆里却搜寻不到什么关于这串佛珠的信息,她打算问问徐屿洲,可是徐屿洲这副醉态,姜时宁想让他好好休息,便也作罢。
姜时宁把徐屿洲送到床上,看他好好睡下才安心离开,按下房间的开关,室内骤然漆黑一片,只有房门外投射进来的几束光。
徐屿洲抱着草莓熊,轻声说:“时宁,晚安。”
*
姜时宁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上午刚跟徐屿洲牵手出席同学会议,在众人面前承认恋情,下午就带着他回了自己家,并且现在留宿家中。
只是姜时宁不后悔,这样的快节奏会驱使她去做那些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她和徐屿洲错过这么多年,不正是因为那几年的不勇敢吗。
但凡回头看一眼,也不会让那么多年付诸东流。
*
翻来覆去的后果就是,姜时宁醒来时,窗帘已经挡不住外面的天光,她抬手遮住眼睛,勉强适应了光线后,才打开手机,已经快到九点了,姜时宁下床后推开了门走到客厅。
这个点父母也已经去工作了,姜时宁跟他们提过多次,说若是工作辛苦就考虑辞职,自己给他们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完全不是问题,只是父母选择拒绝,说是还没老到那个程度,现在的工作也算是排遣烦闷了,这样姜时宁也没有办法再劝说。
她靠在客厅墙边,看着沙发上的徐屿洲,他右耳戴着蓝牙,面前放着笔记本,正在进行线上会议,这台笔记本是他固定放在车上的,想来是他今早去拿的。
徐屿洲不常说话,偶尔会应几声,发表一下意见。
几乎是姜时宁开门的一瞬间,徐屿洲就抬眼望去,见到她后,轻轻笑起来,拿掉了耳边的蓝牙,开口说:“你醒了。”
姜时宁点了点头,指了指他面前的电脑,摇了摇头,竖起食指在自己唇边嘘了一声,示意自己不打扰他的工作。
只是徐屿洲很无所谓似的,接着说:“锅里还有早餐,一直闷着,记得要吃。”
姜时宁笑着点头,走进卫生间。
徐屿洲垂下眉眼,温柔的神情逐渐消散,带上蓝牙,声音冷淡:“耽误大家时间了,继续。”
那头的公司副总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陈述自己的方案,不自觉擦了擦汗,刚刚徐屿洲突然中止会议,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今天会议一开始,有心者就发现他的背景不太对,这样的壁纸和挂画,太有生活气,不同于他曾露面的任何一次会议。
而且蓝牙收了音,但徐屿洲的声音依旧通过电脑传到集团每位高管耳中。
这位掌权者什么时候对人这样温柔过?
他在对谁说话?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拿下徐屿洲?
徐家,是不是要迎来一位新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