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宁这些天总是在校外看见一些人,流里流气,三五成群地围在校园外,为首的男人抽着烟,恶狠狠地盯着校园里面,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姜时宁对这些人向来是敬而远之,不好奇,不参与,不多问。
她现在一方面忙于学习,一方面生活上的事情乱作一天,徐屿洲已经够让她心力交瘁,既然感情一败涂地,那就应该牢牢握住学习。
她和徐屿洲的交集越来越少,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接触,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
日子就这样平缓地过着,好像逐渐恢复到之前生活的常态。姜时宁安慰自己:看吧,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生命中缺少徐屿洲,只会让她的生活逐渐变得平淡,翻不起什么涟漪,却不至于是世界末日,灭顶之灾。
她的生活就这样枯井般毫无波澜的开展下去。
直到那天,惊涛骇浪。
却不是因为徐屿洲。
那天早上还是正常的时间,姜时宁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学校,她一班在家里吃早饭,所以到学校的时候不会太早,远远地见到校门口围了一群人。
姜时宁停下车,走过去看,还是前几天总为学学校的小混混,他们正到处撒着纸,嚣张地扔向空中,姜时宁脚下飞来一张,她低头看去。
上面是一张照片。
两个男生亲吻的照片。
姜时宁一眼就看出来,是陆臻和谢寻,他们在淮南路的尽头接吻。
姜时宁呼吸一滞,颤抖着手捡起那张照片。
校门门口,满地都是。
那些男人肆意奸笑的声音传到姜时宁耳边:“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学校的,大马路上亲嘴,死同性恋。”
校领导带着保安驱逐他们,为首的男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抽着烟,旁边一个小弟走到他身边:“阿四哥,撒完了,那群死保安咱跟不跟他干?”
阿四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招招手让那些人都离开了,他站起来,对着校领导吐烟:“让谢寻来步行街找我。”
他嗤笑着:“最好啊,把他男朋友也喊着。”说完转身离开。
学生围成一团,嘈杂声不绝于耳。
“这是真的假的,是不是P的啊?”
“这么大阵仗,能是假的吗?我早就看他们两不对劲了。”
“那可是陆臻啊,高岭之花,能和谢寻搞在一起?”
“狗屁高岭之花,还不是跟男的纠缠不清。”
“俩死同性恋,败坏我们学校名声。”
…………
年级主任闻讯赶来,看见满地狼藉,看见照片时浑身颤抖,陆臻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他来不及处理别的,冲着围观的学生大吼:“还不回去上课!在这填什么乱,都给我走!”
人群一下散开,只是不少人还带着照片走,在校园里传播给其他人。
姜时宁没有跟着学生一起离开,她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着,只是根本捡不完,遍地都是。她茫然地蹲在地上,想,陆臻该怎么办?
教导主任看到姜时宁,不忍斥责,只是说:“回去上课,别捡了,该看到的全看到了,还有什么用?”
姜时宁盯着校外的车道,陆臻跑过来,喘着粗气,他眼神在满地狼藉处流连,捡起一张照片,瞳孔紧缩,片刻后把照片扔在地上,他急冲冲地问姜时宁:“也没有看到谢寻。”
姜时宁盯着他,眉头紧锁,满眼担忧:“没有。”
只是陆臻完全没有心思在意别的东西,他追问:“阿四说了什么?”
“让谢寻去步行街找他。”
陆臻闻言,转身就走,姜时宁拉住他,忍不住对他吼:“你现在还想去找他吗?那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现在事情坏成这样了,你还去趟浑水?”
“陆臻你疯了?”
陆臻转头,盯着姜时宁:“时宁,这是我和陆臻两个人的事情,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何况,他现在很危险,我得去。”
说完松开姜时宁的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离开了,主任在校门处怒吼:“陆臻,你给我滚回来,你在发什么疯?”
只是无济于事。
陆臻心如匪石。
毫不犹豫地去找谢寻。
去和他一起承担未知。
主任喘着粗气,无奈地叹气,对姜时宁说:“回去上课,你先管好自己,别操心陆臻的事情,这些事学校会处理。”
姜时宁闻言点头,处理?学校会怎么处理?陆臻该怎么办?
姜时宁心不在焉地走回教室,她不敢想象,那些风言风语会怎样席卷陆臻的生活 ,也不敢想象,陆臻父母知道后又会给陆臻施加怎样大的压力。
他和谢寻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啊?
此时早已响起了上课铃,她却还在校园里游荡。
她在教学楼处看见匆匆赶来的徐屿洲,徐屿洲见到她后一颗心才放下来,他缓缓慢下脚步,说:“林老师看你不在教室,让我来找你。”
姜时宁闻言点头,轻声说:“谢谢。”
徐屿洲站在她身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安慰道:“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姜时宁回到教室时,老林先看过来,然后是全班的目光,大多数人是在看戏,想看看姜时宁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老林轻声说:“进来吧,先上课。”
姜时宁走进去,心却一直悬着。
直到下课,她没办法听进去任何知识。
下课后,老林径直走到她身边:“姜时宁,你和陆臻关系好,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一班老师和几位领导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他们人影。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你一定要说实话 。”
姜时宁皱眉:“他们应该在步行街。”
老林拍了拍她的肩,说:“不要担心。先做好你自己。”
姜时宁忍不住问老林:“学校会对他们怎么样吗?”
老林叹息:“首先要保证他们安全,之后的事,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
一整天都没有听到关于陆臻和谢寻的任何消息,姜时宁心里总是空落落地,一直悬着,放学后她急冲冲离开学校,在坐进爸爸车的时候感受到了不对劲。
平日沉稳的爸爸此刻眼眶红着,见到姜时宁也没有笑脸相迎。
姜时宁轻声问:“爸爸,怎么了?”
爸爸眼眶更红,哑声说:“你陆叔叔,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