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宁次日去学校时，眼下是乌青的，她也不知道昨晚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躺在床上，过了很久很久才逐渐失去意识。
她慢慢走在学校里，第一次，抗拒见到徐屿洲。
在班级门口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进。
有同学见到她，笑着打招呼：“班长早上好。”
姜时宁勉强勾起一点笑意，哑着嗓子说：“早上好。”
“班长你声音听上去好不对劲啊，是不是生病了？”
姜时宁缓缓摇头：“没事，可能是着凉了。”
说着便朝座位走去，徐屿洲听到他们的交谈始终盯着姜时宁，看她的来纳瑟很差，不自觉便皱眉，可姜时宁始终低着头，不看他一眼。
姜时宁坐下后，从书包里拿出作业，许诺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姜时宁低着头，翻看着书本。徐屿洲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姜时宁身边，他皱眉：“姜时宁，你怎么了？”
姜时宁听见他的声音，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她偏头，客套着笑着说：“没事，谢谢关心。”姜时宁没敢看他的眼睛。
徐屿洲始终盯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徐屿洲只怕比姜时宁自己都更了解她。姜时宁今天情绪很不对，对他很疏离。
徐屿洲盯着她不放，指甲却深深陷入掌心，接着说：“昨天的作业呢？你有想问的吗？”
姜时宁摇头：“没有，麻烦你了。”说完便低下头，翻看着手上的单词书。
徐屿洲的眼神一寸寸冷下来，他看着姜时宁仍然冷淡的侧脸，缓缓收回视线，一步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缓缓坐下来。
他一颗一颗抚过手腕的佛珠，缓缓阖上眼，任阴暗的情绪席卷他全身。
他告诉自己，姜时宁偶尔有些小脾气很正常，不要和她争一时长短。
只是，他抬起眼，在姜时宁背影处流连，不要总是这样，对他这么冷淡。
徐屿洲想，他耐心很少，姜时宁的冷漠，他片刻都受不了。
*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许诺仍然不见踪迹，姜时宁身边空无一人，其实她不在也好，她若是在这，姜时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
连着几节课姜时宁都心不在焉，好在是英语课，她基础很好，即使是走神也能很好跟上老师的思路，只是，她告诫自己，不能再一直这样放纵下去了。
大课间的时候，她想出去透透风，正准备离开时，见到林若若从前方走来，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姜时宁没有动，看着林若若走过她身边，与她擦肩，来到徐屿洲身旁。
姜时宁拿起笔，看似写起来作业，实则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林若若站在徐屿洲身侧，柔声说：“徐屿洲，奶奶说让我这个周末和你一起回C城给徐爷爷过生日，你知道吗？”
徐屿洲冷淡点头：“嗯，她跟我说过了。”他拒绝过，说自己不想和林若若有什么牵扯，只是奶奶说不要驳了林家的面子，毕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他不得已答应下来。
林若若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嗯，我那天有值日，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徐屿洲点头：“知道了。”
林若若把手里的烘焙饼干放到他桌上，笑着说：“给你吃，我先走了。”
姜时宁看着林若若离开，忍不住盯着她的背影失神，她忍不住想，徐屿洲年少期慕之人，是否就是她呢？毕竟他们青梅竹马，认识十余年时间，年少情深，也未必不可能是她吧。
姜时宁收回视线，她想，算了吧，本来和徐屿洲之间就是不可能。
第二天的时候，许诺才回到教室，她看起来比姜时宁憔悴地多，整个人失魂落魄，她看着姜时宁，轻声说：“我本来以为徐屿洲喜欢的是你。”
“那天晚上故意对你说那些话。”
“只是徐屿洲说他喜欢的不是我们任何人。”
“姜时宁，说实话，这样我还好受些，至少，我没有彻底输给你。”
“说到底，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
姜时宁沉默地听着，没有回答，她和许诺的关系转至冰点，平时的交流很少，许诺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她没有把任何时间浪费在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整天手里拿着的就是课本，也很少再和别人交流。
说实话，姜时宁挺欣赏她的，许诺总是理智的，她能握住自己该握住的。
姜时宁面对着徐屿洲时，说道话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她都在刻意躲着徐屿洲，偶尔学习上的难题，她直接去找了老师，或者是留着找陆臻帮忙。
只是，徐屿洲不是傻子，他对姜时宁情绪的感知要比姜时宁自己更加敏锐。
他受不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被姜时宁漠视。
他几乎觉得自己的理智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老林找姜时宁和徐屿洲去办公室布置班级事务，徐屿洲沉默地站在姜时宁身边，看她和老林说说笑笑，在接收到老林布置的任务后，跟老林告别，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徐屿洲始终沉默的跟在姜时宁身后，姜时宁没有说一句话，太久了，她对自己冷暴力太久了，他停下脚步，缓缓阖眼，然后抬眸盯着姜时宁的背影，启唇：“姜时宁。”
姜时宁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她问：“怎么了？”
徐屿洲靠在墙壁上，他整个身体都陷入墙壁的阴影中，眼神阴翳。
他说：“你转身，看着我。”
你不看着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姜时宁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嘴角扯出一点笑：“怎么了？”
徐屿洲没有动，仍然陷在阴影中，他说：“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姜时宁眼神落在台阶处，她轻声说：“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那为什么不理我？”
姜时宁盯着台阶上的一只蚂蚁，它似乎是和蚁群走散了，此刻迷失方向，四处乱窜，没有归路，她微微抬眼，看着徐屿洲。
残忍地说：“徐屿洲，这是正常同学的相处模式。”
“我们之前未免有些事做得不恰当，让别人产生别样的遐想。”
她在心里说：让我自作多情。
“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现在这样才算我们正常的相处，对大家都好。”
姜时宁说完，像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转身离开了。
却在转身的瞬间，皱起眉，眼眶顷刻间湿润，她想，她和徐屿洲，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四下无人经过。
独留徐屿洲一个人在原地。
他愣了好久，才任由犀利的言语化作刀刃刺穿他的血肉之躯，
鲜血淋漓。
他缓缓抬起手，盖住自己深红的眼，里面血丝蔓延。
空旷的楼道间，只有他一个人的苦笑。
他想，姜时宁果然还是姜时宁，当年抛弃他，现在依然狠心，毫不留情。
她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留他一个人鲜血淋漓，痛苦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