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丑和赵云的谈话陷入了僵局。
“赵壮士,在下也是大户出身,曾经也和你一样迷茫过,但是,听主公讲过一个道理后,在下不再迷茫,你要不要听听?”边上的娄圭见此情形,出来打圆场。
赵云的注意力被转移。
“赵壮士,主公曾经说,种地的没有饭吃要饿死,盖房的没有屋住要冻死,勤恳的日日操劳却要活活累死,唯有不种地、不盖房、不操劳,天天教这些人仁义道德的那些人,住在宽广的大屋中、顿顿酒肉、整日飞鹰走马。一旦出了问题,朝廷不是想着怎么解决问题,而是首先想着解决弄出问题的人,那么这个朝代肯定出了问题,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姜丑没想到,娄圭娄子伯现学现买的本事不小,趁此机会他偷偷观察赵云,只见赵一枪在娄圭的一番说辞下,气势又为之一泄,满脸无奈。
娄圭的话语并没有停止,仍旧滔滔不绝。
“初时,在下也同你一样,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后来,主公让我去劳作、去耕田、去自食其力,我才明白,主公说的是对的。因为那些满口仁义的人,他们的仁义只是说给百姓听的,做给外人看的,他们天天用上下尊卑纲常礼法教育百姓,只是为了让百姓多种地,多盖房,日日操劳不休,因为百姓种的地多一亩他们的粟粮就多几石,百姓盖的房多一间,他们的家就宽敞几分,而百姓多操劳一分,他们便能享受一刻,他们享受的一切都是百姓供给的,而他们所要付出的,只是劝百姓听话、仁义。百姓们饿死,只是因为他们种的地产的粟粮不够多,百姓们冻死,只是因为他们盖的房少不够住,而百姓们累死,也只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勤劳,总之百姓的死活都和他们无关。”
行,有做思想工作的天赋,听到这里的姜丑,忍不住为娄圭在心中点了一个赞。
娄圭的声音,依旧在大堂中回响,看样子,不把赵云说服,他是不打算罢休。
“赵壮士,最后,当无衣无食无房活不下去的百姓,找他们理论之时,迎向百姓的只有刀枪弓矢,因为这个时候,给他们提供过一切的百姓,不听他们的话等着饿死、冻死、累死,那你就是反贼,而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反贼的人头理所应当垒砌成京观,以儆效尤。这个时候,我们回过头来看,劝百姓听话,口中高叫着仁义者,他们良田万倾、粟粮满仓、牛马成群、高屋连片、子孙万代绵延不休,而给他们提供这一切的百姓,却早已尸骨无存、子孙断绝,赵壮士,你想想,天下又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娄圭的一席话,相当于从因到果给赵云分析了一遍地主阶级剥削的嘴脸,并且暗示赵云,你们赵氏现在良田万顷,高屋连片,实则,那些东西,都是百姓的累累白骨堆砌而成,是用无数百姓的生命和血汗才换来的。
姜丑眼见着赵云刚刚才恢复清明的眼神又一次迷茫。
知道思考,就说明赵云还没有被酸儒们彻底的洗脑,兴许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略做思考,姜丑打算换一种方式,为了赵云这个汉末三国中为数不多心存仁心的人破例一把。
“赵壮士,方今天下,乱象已现,我料定自明年开始,便会天下大乱,各路诸侯将纷纷冒头,踏上逐路中原的征程,到时候会征战连连,血流成河、尸骨遍野。安平谷为了生存,为了谷中的百万生民,谷中即定的策略是不会变的。但是,既然你今日找上门来,不如我们做个约定,五年,以五年为期,这五年,你任安平谷驱使,安平谷护你赵氏平安,但是,在这五年期间,赵氏八成的土地要交给安平谷的百姓耕种,五年之内的收成三七分,赵氏三成,安平谷七成,五年后,如果你觉得安平谷的做法是错的,到时候,你去留自便,安平谷承诺你,赵氏的土地,安平谷分毫不动的归还。当然,如果五年之后,你觉得安平谷做的没错,那么,自五年后的今日今时起,赵氏一族就要全盘接受安平谷的方针策略,如何?”
姜丑打算为了赵一枪再赌一次,五年时间,安平谷还不能同化分化赵氏一族,那么就说明安平谷一样不能在这神州大陆上立足,还是趁早滚蛋,另觅他地的好。
娄圭徐晃二人闻听姜丑之语,看一眼赵云,他们知道,屯长已经对赵云动心。
“此话当真?”心中早已没底的赵云听到姜丑的话语,果然上套。
安平谷的战力,赵云是清楚的,人家是可以和官军抗衡的存在,仅凭赵氏的那点部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挡人家的大军的,今日来时,自是凭着一腔热血,但是,一踏入井陉他就知道希望渺茫,现在,人家提出条件,赵氏一族有了五年的缓冲期,自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任人驱使五年和家族的存续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我姜某食言,自任你取了我头上这吃饭的家伙,无半点愿言。”这句话姜丑说的肯定无比。
赵云走了,走的如释负负,连同他一起走的,还有姜丑给小七和张成的手令。
“屯长,你就那么看好此人?”徐晃泛着点酸意,问了一句。
“公明,不是我看好他,而是我看好自己,其人一旦能为我们所用,至少是一员干将,在忠诚方面我们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姜丑给徐晃解释了一句。
没错,姜丑看重的除了赵云的仁心,还有他的忠诚,因为赵云的忠并不是纯粹的愚忠,他的忠还有一份是忠于自己的那一颗仁心,安平谷的事业,需要一些这样的忠诚之人去拼搏和守护,但愿历史不要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