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谷的主洞,十几个贼匪争论不休,洞外三十步以内,闲人勿近,兵卒和谷民们知道,谷中可能又有大事发生,因为,几年间这已经是一种常态。
这两天,感谢过救命恩人枸杞的张辽,多次过来要见姜丑均不得见,先前,士卒告诉他,屯长在商量谷中大事,后来,士卒又告诉他屯长已外出处理紧急之事,暂时不在谷中。任务在身的张辽只能压住性子等待,同时心中暗暗高兴,谷民们私下里的议论加上值守士卒的答复,让他略微心安,一伙人从贼匪突然间要变成官军,可不就是大事吗?
等!
娶个娘子还要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呢,何况是一万多人走出穷山沟走向洛京这种大事呢?好事多磨,总要给人家留点时间的。
闲极无聊的大小眼,在这等待的过程中,开启了他的闲逛之旅……
茅草房一间间,一排排的在山坡上挺立,只是,味道已不是以前的味道。红山峪中,姜丑看着眼前重新翻盖而起的茅草房上那铺上去不久的茅草,少了风吹日晒,也就少了许多的东西,回不去了!
刘石马不停蹄的来回奔波几百里地,褚白骑和姜丑坐在了红山峪的打谷场上,四年多的时间,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碰面。
“姜屯长,谢谢这几年的照顾,褚某感激不尽。”四目相对,久久的沉默后,褚晟首先打破了沉默,抱拳一礼,心思复杂。
自己接手义父的黄巾残余,踏上一条艰险路,死中求活,几年的时间也算略有小成,但是,和眼前之人相比,却始终如天地之别。别人不清楚,做为曾经合作过的人,褚晟太清楚眼前之人的可怕了。就以他现在的力量,把冀州搅和一个底朝天,甚至是兵进洛阳,图谋一些东西,也不是全无可能。但是,就是眼前这个还未加冠的青年人,四年如一日,默默的窝在那个小山洞中,对唾手可得的富贵,视而不见。
四年以来,也是眼前这个青年人,让自己总感觉如芒在背,像时时从后面被人盯着一样,导致自己畏手畏脚,离着对义父的承诺越来越远,也导致自己的手下对自己心生怨言,渐渐生出了不服管束的心思。在这四年间,自己也曾向眼前的年轻人去学习一些东西,只是,很多东西不是你想学就能学会的,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只能眼看着人家把自己越甩越远,双方的差距也是越拉越大。
徒之奈何!
“哈哈,感谢不敢当,只希望褚渠帅不要在背后恨我就好,来,白骑,老刘,我们坐下聊。”姜丑看着眼前成熟不少的褚白骑,说了句实话,任谁也一样,几年的时间被人在上面压着屈居老二,心中没有怨气才怪。
三人落坐,又是几句虚伪的客套后,话头终于回到了正题。
“姜屯长,事情我已经听刘叔父说了一个大概,不知我们这一步如何踏出?”做为统带几十万人的一方人物,褚白骑很快把一些情绪压入心底,直奔主题。至于这么做的后果,他已然看清,想一想,白波谷当时同样也联系了他,处于对姜丑的忌惮,才让他愣生生的息了心思,现在呢?白波贼变成了白波军,而自己这个黄巾贼依旧是黄巾贼。
“多点出击,全面开花,重点打击,威压洛京。”姜丑轻飘飘的丢出了十六个字打断了褚晟的思绪。
褚白骑思索一下,面露疑惑。
“褚渠帅,这一次,是我们向别人展示力量的机会,所以,我们要全力以赴,以便朝廷能感受到压力,做出正确的选择。安平谷负责自中山、安平、常山到邺城一线的出击,并且,集重兵于邺城方向做出从那里入司隶,直逼洛京的架势。而你的黄巾军,自涉县入并州,负责上党、河内这一路,同样做出直取洛京的架势,这就是多点出击、全面开花。至于重点打击,还是老路数,大军出动,总不能让我们自己赔本,军队一路所过处,豪族大户、世家勋贵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剩下的就是等待,只要我们两家联动,保持进逼洛阳的姿态,相信朝廷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争取到我们想要争取的东西。”姜丑一口气把总体思路向褚白骑讲了一遍。
纵然褚晟闯荡并冀二州几年的时间,在这一刻,也不得不微微的喘着粗气,大手笔,这是四年不鸣,一鸣惊人啊,此时再想一想自己曾经的那些小打小闹,简直不值一提。
“姜屯长,佩服,这事,褚某干了,只是事成之后呢?”许久,心情平复之后的褚燕,终于问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事成之后?姜丑知道,褚燕没说出来的话指的什么,略微思考一下说道:“事成之后,太行山以赵国和常山国的交界处为界,只要你们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残害百姓之事,你自可独立发展,安平谷从此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再踏过这条分界线以南。”
反正是要解决问题,姜丑索性大度一些,直接亮明了自己的态度,还以褚白骑相对的自由,同时,在黑山中做了退让,他的目的,还是井陉以东大片的平原,黑山中的许多百姓终归需走出大山的,在山中留下足够自己闪转腾挪的空间即可,没必要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纠结,再者说,这褚晟褚白骑这几年在安平谷的影响下,着实变化不小,就善待百姓这一方面,比其它许多的贼匪要强的多,空出来的黑山,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他。
坐在一边看着二人交谈的刘石,自始至终一言未发,最后,当他看到姜丑习惯性的伸出右手,而褚白骑忙乱的伸手应对、两只手握在一起之刻,他心中对安平谷的归属感又增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