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汉子,姜丑忍不住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免多看了此人几眼。
贵胄这两个字,一般人可不敢轻用,因为在这两个字前面,通常情况下还有两个字,王公,四个字合在一起就是王公贵胄,如果在加上一个刘姓呢?姜丑真没想到,此人会如刘大耳一般,也是一个刘氏反贼,只不过,刘大耳口中叫喊着匡扶汉室却至死都在行反贼之实,而眼前之人呢,简单粗暴,直接加入了黄巾军,一点都不做掩饰。
“唉……”
许久,刘石收拾一下情绪,叹息一声又开始缓缓讲述他的故事,“也许是上天不垂怜这个可怜的母亲,他的孩儿这个时候,已经被仇恨蒙敝了双眼,一心只想用拳头和刀枪解决问题……”随着刘石的讲述,姜丑渐渐的了解了他的过往,想一想,人们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对刘石来说,反而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更恰当一些。
仇恨让他自小丧失理智,从此就开始各种作死,及至作到差点被人打死,让褚燕这个游侠混混头子救了一命,其后,为了报恩,踏上了褚燕这条贼船,开始造自家祖宗的反。
还好,褚燕死了,这才让他悔悟,如果褚燕不死,也不知道他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可恨,也可怜。想到这里,姜丑突然心中一动,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自己现在正好缺人手,眼前不就是一个好人选吗?想到这一点,他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
故事终于讲完,只是,此时的刘石看上去好似让这个故事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身形更加萎顿,想想也是,这种自揭心中伤疤的事情肯定是痛苦无比的,无异于是对自身的一次刮骨疗毒,能熬过来,这个人兴许可以脱胎换骨,熬不过来,那就是灰飞烟灭。
姜丑上上下下再次仔细打量过刘石一遍,看他现在自艾自怨的样子,如果自己不出手,他最终只会化做一笸尘土,而且时间不会太久,与其便宜了花花草草,何不便宜自己?
想到就做,这才符合贼匪的性格,
姜丑下马,冲着这刘石就是一个深揖,随后,向身后的小七疙瘩等人一招手,这才对刘石说道:“刘兄,小弟对不住,我看上你了!”
悲伤的不能自已的刘石看见姜丑的动作,听到他的话语,一时间呆愣当场。
“好生护卫刘先生,带回山寨。”见到小七等人赶过来,姜丑吩咐一句,护卫们相互对视一眼,打算上前帮刘石牵马。
“贼子,尔敢?”
直到此时,刘石才反应过来,姜丑打算做什么,一声嘶哑的疾吼从他的口中发出,弯腰低身,一把抓起长枪,坐在马上的身形猛然间爆长,枪尖斜指姜丑。
小七等人连忙拿起武器,疙瘩一个闪身站在姜丑身前,铁塔般的身形一下子就把某人护了一个严实。
姜丑拍拍疙瘩的后背,又示意众人放下武器,从疙瘩和小七的夹缝中挤出了身体,这才冲刘石说道:“刘兄,做什么这般大惊小怪的,我为贼匪,你又不是刚刚知道,你在我的匪窝中呆了那么久,怎么此时反而还见外了?至于敢不敢的,怎么说呢?在别人的眼中,我姜丑这个贼子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杀官造反,哪样没做过?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姜某还怕在背一个绑架的罪名吗?”一句话说完,姜丑站定身形,眼神坦然而又坚定的看着刘石。
四目再次相交,这一次姜丑赢了。
“你可知道,某姓刘?”刘石想用这个姓氏提醒一下姜丑,让他放弃。
“小弟当然知道你姓刘,只是,刘兄,你跟褚燕那个反贼之时,你知不知道你姓刘?与褚燕那种野心家相比,小弟自信比他做的好百倍。况且,谷中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孩童以及饥肠辘辘的老弱,你这个姓刘的,难道不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以求为你们刘姓之人造的孽做些弥补吗?小弟把话放在这里,今天,你走不了,绑架入伙这件事,小弟做定了!当然,去了谷中,小弟不会强迫你做违背良心之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姜丑直接亮明了自己的意图,特意用了绑架二字,想减轻一下刘石心中的负罪感。
听到这里,刘石面现痛苦,一日为贼终身为贼,这就是现在的士族勋贵、平民百姓对贼匪的看法,而自己,前面已经行差踏错,被人抓住软肋,又有何法可以辩解?
“你不怕我姓刘?”刘石无力的反问一句。
姜丑听得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夺权吗?如果连这点自信心都没有,他怎么面对世家、面对勋贵?
“刘兄,说句实话,小弟真不怕,谷中之民是怎么管理的,你心中有数,百姓心中也有数,如果你去了谷中之后,百姓们最后认可了你这个刘姓之人,愿意跟着你,我乐意之极,这样,至少说明,你做的比我好,把他们真正的放在了心上,这种时候,我应该为百姓庆贺,为你庆贺,为什么要怕你?再者说,刘兄,如果你真有那个心思,你现在不会这么痛苦,也不会离开山谷。一直呆在谷中岂不是更方便你这个刘姓之人行事?”
姜丑的话,一句句直刺心窝,刘石感觉,拿枪的手臂在颤抖,而挺直的脊梁又开始软弱无力。
见此情形的姜丑越说越高兴,他看到刘石斜举的枪尖在慢慢的垂落,他看到刘石眼中的怒气在逐渐消散,代之而起的,是痛苦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