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前寨逐渐的让大火吞噬,眼见着一个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倒下,皇甫嵩目眦欲裂,悔恨的无以复加。他恨,恨自己的轻敌大意,明明知道对面的姜贼是一个绝世大贼,自己怎么就轻乎了人家的反扑?忘记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悔,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快的做出决断把最精锐的北军校派去后寨门?悔自己为什么要兵行险招?
“将军,速走!”
家将一声嘶吼,惊醒了悔恨交加的皇甫嵩,扭身回望时,那柄大斧又近在身后高高扬起,返身扑过来的家将只来得及举起长枪,那闪耀着寒光的大斧已然自上而下劈落,除了一声闷哼,家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肩头连着半个脑袋已然落地,高高飚射的血线在暗夜火光的映射下,是那么的艳,也是那么的红。看着这股仿佛从自己身体中飚射而出的血线,他的心,生痛。
“啊……贼子,拿命来……”
一声悲吼从皇甫嵩的口中发出,一个将军的荣辱之心,让他忘记了自身安危,奋力挣下马来,想手刃此贼,奈何,众护卫七手八脚的拖架起他,死命向后……
“刘备在此,休伤将军。”
当徐晃挥动大斧,又劈翻一个护卫之时,一声呼呵,在前方响起,紧跟着,他就看见一个白面汉子拎着双股剑带着一伙人冲向皇甫嵩,挡在了前面。
“公明,如遇刘备,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不要留情……”
听见刘备这个名字,徐晃突然想起姜丑的叮嘱。也好,既然你自己撞上来,就莫怪某不客气了,拎着滴血的大斧,一夹马腹,直冲而上,此时的他全然忘记,姜丑还曾经叮嘱过小心关张几个字眼……
“当……”
斧剑相交,二三十斤的大斧碰到几斤的双剑直如无物,就势下落……
双臂上传来的巨震使得刘大耳手架发麻,虎口迸裂,双剑随之脱手,这一刻,刘备才从刚才看见红袍的兴奋中清醒过来,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当……”
一声兵器相交之声在刘备的耳边炸响,劲风过处,几缕毛发飘落于眼前。
“贼子,休要伤我大哥……”
电光火石间,关羽的大刀赶到,在徐晃大斧贴上刘备的头皮之时,挡住了下落的斧势。
皇甫老贼就在眼前,跟随徐晃而至的兵卒怎肯放过此等良机,一个个奋勇争先,扑杀而上。
一方要一雪前耻,洗刷被围困多日的屈辱,另一方救主心切。一方斗志昂扬,一方信心全无,一场混战随之展开,喊杀不止,惨叫不绝。
徐晃关羽刘备三人,一个大刀翻飞,一个大斧劈砍,一个惊惧犹加;一个马上,两个马下,战在了一起。面对关羽,徐晃压力陡增,心中连连叫苦,只是,当他顺手而为,想一斧劈翻碍事的刘备专心对付关羽之刻,尾随而至朝他身上挥砍的大刀突然转向,拦住了大斧,他身上的压力为之一泄,于是,一个微妙的平衡形成,大斧专注于刘备,大刀也专注于刘备,一个攻,一个防……
战团中的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两个瘸子,互相搀扶着,双眼通红,面孔狰狞。他们在逃卒闪开的通道中一步一步的逆流而来,努力的迎向战团。矮壮者手捂胸口,十几日前跌落城头,不单断了腿,肋骨同样断了两根,此时,每吸一口气,一股生痛就从胸腹间扩散向全身。高壮者,手捧下腹,裹在肚腹间的麻布上一块湿迹,捧腹的大手之上,已然带血……
中军帐,大火汹汹,迎风招展的大纛上,绣着皇甫二字的锦旗随着上窜的火苗逐渐变成了飞灰,只剩下一根着火的秃棍,在发出哔啵的声响。
刘石带着一群人,寻着喊杀声,快速的向战团接近着,渠帅遇难,手足惨死,此仇不能不报……
皇甫嵩等人到底是逃了。
战团随着乱军汇聚以及两个瘸子加入后的舍命搏杀,改变了战局,徐晃危在旦夕之时,刘石又率人赶到,局势逆转,官兵且战且退,逃离战斗。
大火驱散了黑夜过后渐渐的开始熄灭,余烟笼罩山谷,杀声已歇,东方透出一抹鱼肚白。
姜丑带着几百兵卒出现在敌人的营寨内,连绵十余里地的营寨中,能烧的烧了,能跑的跑了,除了一地的黑灰,寨中干干净净。满面烟火气的周仓和垂头丧气的徐晃跟随身后,刘石愁苦的看着变成了灰烬的粮草发呆。
一场徒劳。
一个浑身血污、进气多出气少的瘸子被抬到姜丑的面前。
“屯长,抓住了张郃,怎么处理?”徐晃询问一句。
张郃?为什么不是刘大耳?姜丑的心中一阵失落。至于怎么处理?四庭柱如何?五子良将又如何?此时的张郃已经不能让姜丑的心泛起涟漪,不能为己所用,一切都是枉然。
“砍了。”淡淡的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四庭又去其一,五子良将中再无张郃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