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晴朗,放眼四望,积雪早已无影无踪,群山遍野灰黑间夹杂着点点的绿意,一片斑驳。安平谷的寨门外,黑色泛着血红,尸首杂乱的堆叠于地上,一群觅食的鸦雀在起起落落。远处,官兵的临时营寨前门紧闭,几队值守的兵卒立于寨门前,身姿挺拔,寨中,巡逻的兵卒一队队、一列列,井然有序。
每日定时站立于此的姜丑,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锁定在了后寨内,目力穷尽处,后寨门大开,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官兵,让他的一对眉毛紧挨在了一起。
皇甫老贼又想闹什么妖蛾子?
造投石车?攻城井阑?上山探路寻径突袭?姜丑把自己脑海中的攻城办法通通过了一遍,就差炸弹和热武器没算了,他也没想明白皇甫老贼怎么对付自己。
安平谷经此连续的两战,伤兵满营,能出战的总兵力,不足一千之数,褚晟的几百人,也是伤残遍地,能出战者不足五百。皇甫老贼悬在自己头顶上的这把剑,已半月有余,官兵每天都是进进出出,出出进进,他到底要做什么?
末冬已过,微风中透出的丝丝暖意,让姜丑原本就烦燥的内心,更加的烦燥与不安。谷中也一样,充斥着燥动,充斥着不安,且一日盛过一日。
该死的老贼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早些让这把剑落下呢?
等待真的熬人,熬的姜丑外焦里也焦!
安平谷,七八千人,光每天的口粮消耗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这个尚可勉强维持些时日,只是,日后呢?错过了春耕,就错过了一季,打家劫舍总不是长久之计吧?这条路,历史上有太多的人走过,打家劫舍的次数多了,人会变懒,人心也会变野,长此以往的下去,可就真的会变成贼寇了,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历史上,走这条路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自给自足才是正理,春耕耽误不得。
看着眼前的群山,想着一幕幕的过往,此时的姜丑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黑山虽好,终究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
如历史上曾经的黑山王褚燕一般,如果只是打家劫舍、啸聚山林、成王成霸,这广阔的黑山自然是一个好去处。但是,自己要走的路,终究与他不同,对手下的挑剔和高要求,对百姓的怜悯,还有自己不够黑也不够强大的心脏,注定自己走不了褚燕的路。兵精、甲利、衣食足、战备充裕、以一敌十敌百,这才是自己构想的军队,以高标准严要求打造出来的军队,不贵多而贵精,招之即来,来则能战,战则必胜,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守护将要建立的这个家园。要满足上面的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躲在这个山窝窝里,终究不行,必须走出去。
想到此处,姜丑的目光越过官兵的临时营寨,越过群山,落在了几十里之外的井陉县城,太行八陉,东连冀幽,西通青并,好地方啊!
“屯长,TND,那些贼厮又来了,让我带人去屠了那个贼厮吧。”
一声带着火气的叫喊,自寨墙下传来,打断了姜丑的思绪,旋即,就见满脸怒气的李麻子登上寨城。
“谁同意你颤离职守的?想屠人家也行,自此刻起,你不再负责后寨门的防守,也不再是屯长,就是小卒一个,我现在就可以开门,你可以去屠了他,如果还不尽兴,喏,那里还有一个大寨,你也一起屠了。”姜丑心中的那一丝烦燥,让突然而至的李麻子点燃,唾沫四溅,喷吐不休,话说到最后,向着眼前官兵营寨中那杆竖立而起、上面绣着皇甫二字的锦绣大纛一指。
本事大?那就能者多劳!
“屯、屯长……”憋着一肚子火的李麻子,本想来发发牢骚,没成想,让姜丑喷了一个满脸花,口齿嗫嚅满脸通红,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滚回去,再敢颤离职守,这个屯长你就别干了。”姜丑怒斥一句,寨中上下都在发愁怎么破敌,你还有牢骚了?
“哎,这就去。”以职位相威胁,姜丑一下子抓住了麻子的软肋,还没在寨城上站稳的李麻子,麻溜的转身离去。
一通喝斥,让姜丑心中的烦燥泄去一分。这常山国相孙谨就是属癞蛤蟆的,这十多日的时间,带着不足两千之数的官兵堵在后门通道上,天天会定时定点的派兵卒来后门弓弩的射程外辱骂、挑衅,折磨的李麻子火气满身,恨不得亲自带人闯寨杀人。自己去看过几次,有时一队人,有时一屯人,拿着枪矛,一副懒散状,什么祖宗十八代,轮番来,听着让人着实头大。
忍,一定要忍,张飞智取瓦口关的历史记录犹在脑海,孙谨不是张飞,李麻子也不是张郃,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决不能中计。
姜丑不知道的是,此时他脑海中闪过的两人,由于他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使张飞这个万人敌和张郃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提前相遇,并且由于共同的敌人而同病相怜,在同时问侯着他的祖宗十八代,他更想不到的是刘大耳已经从赵云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打起了张郃张儁乂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