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柯打开法医室的门，门外清新的空气将鼻端的腥臭味驱散，小榄摘掉手套后，再也憋不住了，夺门而出，顾不得撞了自家师傅，直奔卫生间。
徐柯看着小榄狂奔的背影，笑了笑，看来，报告得自己送了。
会议室的门自动打开，徐柯走了进来，把验尸报告交给了张莘塍，开口道：“死者是名女性，年龄在18岁左右，死亡时间5.2日下午16:40分左右。尸体没有子宫和胸部，其他的部位都在，内脏也有。还有一点，她右边大腿外侧有个很大的疤痕，那是洗纹身留下的。死者刚怀孕不久，她的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医学简称HCG指数偏高，她体内的雌激素、孕激素水平，也处于偏高的状态。”
“凶手留下了死者的胸部和子宫，这是个变态吧！”韩梅感觉自己的胃正在翻江倒海。
苏曙说：“对凶手来说，他留下的东西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观赏，以此满足自己的胜负欲。”
王浩点评道：“反社会人格。”
张莘塍听完，对韩梅说：“查一下，5.1日的游客里有没有一个18岁左右的女孩。”
“有。”
韩梅调回六人的录像画面，屏幕中，有个女孩，身穿一条碎花连衣裙，披肩长发，身材娇小。她的手，一直抱着身旁男人的胳膊，男人体格健硕，年龄光看就感觉与女孩有很大的差距。
“这男的像个中年人。”韩梅道。
张莘塍道：“王浩，赵民安，你们去调查那辆黑色轿车。苏曙，跟我去趟玫瑰园。”
三人不约而同点头。
玫瑰园
开满玫瑰的园地现今只有不下二十棵玫瑰，营业的招牌换成了歇业。
“园长，请问你们这营业时有记录来访游客吗？”苏曙给对方出示自己的证件。
管帅第一次被人叫园长，有点不好意思，说：“一般外地人会做个记录。”
张莘塍转头问他：“5.1日那天，你们玫瑰园搞活动？”
管帅恍然，转身打开书柜门，激动道：“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那天是有的，不过，就登记了两个人，是两对情侣。因为活动需要实名，所以就留了他们的身份信息，一对一个。”
苏曙翻看记录，只有两个人的名字在项目栏里，往后看，第一个年龄28，排除。第二个18，性别女，姓名卜佳怡。
王浩等人沿怀新路上了高速，进了墨河路，距离怀新公安局有五十六公里，他们到了监控中黑色轿车最后的画面地点。
是个杨树林，黑色轿车隐匿在茂密的灌木里，开车的人貌似撞了树，车头紧贴着一棵歪斜的杨树。车里空无一人，车尾的车牌没了。
“就是这辆了，这人把车牌摘走了，还挺谨慎。”赵民安按了按车把手，车是反锁的，应该是上了儿童锁。
王浩透过车玻璃，看到后车厢里有绳子和铲子，还有一大串钥匙。他抬头，看向周围的树。
“赵民安，看那！”
赵民安站起身，顺着王浩指的方向看去，晃动的树叶间，有个监控正掩藏在斑驳的光影里。
王浩等人回到警局，把取到的新证物给了法医室徐柯，还有他们在车上取到的指纹。
韩梅晚上就收到了赵民安他们发来的监控录像，画面里，黑色轿车莽撞地撞了杨树，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没戴口罩，戴了一顶咖色的遮阳帽，手里拿了个白色的包装袋，他出来后，像是忘了什么，又折了回去，去开车门，但没打开，他侧身往四周看了看，放弃了开门，离开了。
韩梅将监控中的男人同玫瑰园游客的录像做比对，通过仪器从体格分析比较，此人与年轻女孩身边的中年人有95%的相似度。
王浩和赵民安一直等待着徐柯的结果，他们都在心里祈祷这次的物证能为他们提供些线索。
回程的路上，苏曙隐约有种预感，凶手与女孩之间，可能不是单纯的情侣关系。
张莘塍留意到苏曙的安静，他知道苏曙不爱说话，但气氛太安静，他想说点话了。
“你说凶手留下那些部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胜负欲。照你这么说，杀人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胜负相关的游戏？”
苏曙回他：“他觉得女孩的这些部位是他的，他留下它们就相当于拥有了女孩，这样，他就算胜出了，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而对方就是失败者，卜佳怡应该不止一个交往对象，至少，凶手他是知情的。”
“所以，凶手把他和女孩的爱情当做了一场争夺赛。”张莘塍说。
“或许，他真的爱女孩，只是内心的胜负欲强过了正常的思想，太过偏执。”
张莘塍看向苏曙，她很平静，眼中却好像有很多的事情沉淀在里面，像一种陈年佳酿。他看向前方，导航提示还有七分钟分钟的路程即将到达目的地。
苏曙给韩梅发过去卜佳怡的名字，还有她的身份证号码。
不到一分钟，韩梅就打来电话。
“苏副队，查到了，她的信息我发你俩手机上了。”
“好”
张莘塍在路边停下，打开手机，屏幕上，卜佳怡的个人信息全面展开。
“中学辍学，家境优渥，单亲家庭。”张莘塍总结。
苏曙放大家庭住址一栏，张莘塍不等她开口，便转动方向盘，更改导航目的地。
两人由此踏上了去往被害人家的路程。
另一边，王浩等人也有了新线索。徐柯从那串钥匙上收集到了指纹，其他的物品上，没有收获。
赵民安马上把指纹输入指纹库进行搜索。
韩梅眼紧盯屏幕上的搜索进度条，相同状态的还有两人，王浩和赵民安。
进度条还剩1%，即将出结果，三人屏住呼吸，相同的情景又重新上演，他们这种状态，发生了好多次，现在都快成常态了。
进度100%。进度条消失，随后主角登场。
韩梅读了出来：“于连诚。”
“韩梅，查一下这人的信息。”王浩说。
韩梅敲打键盘，不一会，这个叫于连诚的资料就查出来了。
赵民安顺着一个个填空栏认真看，纳闷道：“不对啊，这人才168，而且看上不胖。”
韩梅猜测道：“可能后期吃胖了，不过这身高属实差太多，莫非，咱们弄错了？”
“不一定，还是等老大回来，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咱们再看遍监控，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王浩说。
赵民安静下心来，说：“你们看吧，我去查查于连诚。”
王浩抬头，急忙说：“我也去。韩梅，这里交给你了。”
“放心。”韩梅朝他作了个“ok”的手势。
宏都佳苑
张莘塍开车进去，到门口时，却被道闸挡住了。苏曙降下车窗，门卫室出来一老大爷，嚷嚷着嗓子：“外来车辆得登记。”他指向旁边的桌子，上面有一个本子和一个笔筒。
张莘塍打算下车去登记，苏曙比他早一步解开安全带，说：“我去吧。”
“好。”
苏曙登记完，门卫墙上的楼盘全景图吸引住了她，她开口问大爷：“大爷，你们小区有没有个叫卜佳怡的住户？”
“卜佳怡…好像有个，光说名我想不起来，有图片吗？”大爷边说边想。
苏曙给大爷看照片，大爷一拍大腿，说：“有个！这小姑娘每次过这个地方都跟我打招呼，只是最近不怎么见她了。”
“她都是一个人吗？”
大爷回忆道：“不，我记得最近见她的时候，她车上还坐了个人，我当时好奇还问来，她跟我说那是她表哥。”
苏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爷趁机吐槽道：“她那表哥长得有点着急，跟我儿子般大。估计是按辈分论，俩人待一块跟父女似的。”
“卜佳怡住在几单元您知道吗，我们找她有点事，但联系不到她本人。”苏曙问。
大爷寻思半晌，冒出一句：“你瞧我这记性，这…记不起来了…”
苏曙礼貌道谢，与大爷分别。回到车上后，把刚刚的谈话内容都跟张莘塍说了。
张莘塍开往售楼处，两人在那得到了卜佳怡家的具体位置。
苏曙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年龄大约四十左右。
卜莹莹见到来人是生面孔，隐约觉得这两人不一般，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们是警察，张莘塍，苏曙。卜佳怡是您女儿吗？”张莘塍开门见山。
卜莹莹皱眉，语气里带有哭声，“我是，佳怡她怎么了，她出事了？”
苏曙问卜莹莹，“卜佳怡有几天没回家了？”
“大概一个星期吧，她平时经常加班，有时候太晚，就不回家了，找离她工作地最近的酒店住着。我也不好打扰她，怕她觉得我烦。”卜莹莹说完，忙发问，问张莘塍，“佳怡她到底怎么了！”
“她死了。”张莘塍顿住了，以往他会把死者怎么死的一并告诉家属，可看着面前女人痛苦的脸，他话全噎在了嗓子眼，下不去，也出不来。
苏曙挨近卜莹莹，轻拍她后背，说：“佳怡妈妈，我们理解您现在的心情。”
“我想看看我女儿…”卜莹莹朦胧着双眸，声音弱弱。
苏曙与张莘塍对视一眼，他们确实也需要死者的家属去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作为死者身份确认的最后一步。
张莘塍没说话。房内，充斥着哀伤的气息，连鱼缸里的鱼儿，都停止了游动。
赵民安和王浩两人到达于连诚的住所，这是个居民区，大多是散户，住户来自五湖四海。
街巷窄而杂乱，住户晾晒的衣服挂在过道，一点也不考虑个高的人经过时得低头或弯腰。
王浩一脚踩在人家刚泼的脏水上，脚底带有水中的鱼腥味。
赵民安拍拍王浩，提示他别在意鞋子了，抬头看。
王浩往前看，说：“于连诚是跟人合租的，他楼下有个小超市，就是那了。”
两人走进小卖部，老板躺在摇椅上晃悠，风扇左右摆头，吹的书纸哗哗响。
赵民安问：“老板，请问于连诚在哪一户？”
老板勉强睁开眼皮，不耐烦道：“三楼左边那户就是。”说完，翻了个身背对两人。
赵民安热的火气起不来了，按以往，他得多说几句话教育教育对方的态度。可今天天太热，这里的巷子又窄又乱，车进不来，导致他们走了不少路。
王浩了解赵民安的脾性，拉他往楼上走，看他没心情教育对方，瞬间松了口气。
三楼
一住户门开了，开门声响彻整个楼道。出来的人手里拎着两个很大的黑袋子，房里的人说话声传了出来，说：“楼下小卖部捎个啤酒。”
“哎…”
于连诚答应道，他两手拎着袋子不好关门，只能先放一边。
赵民安看到有个扔垃圾的，他和王浩快步过去，到了那人旁边。
于连诚拿起袋子正要走，见旁边有人，纳闷他们走路怎么没声。
“你好，请问于连诚住在哪一户？”王浩问。
“我就是。”
赵民安出示证件，说：“你认识卜佳怡吗？”
“她我女朋友。”于连诚放下垃圾袋，拎着容易让自己分心。
赵民安说：“卜佳怡遇害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于连诚脑袋一懵，光点头，目光却找不到聚焦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