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村的乡亲们还是很守信的。
陈飞赶到馒头山的时候,昨天答应干活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除去陈飞问的十几个,还有老马问的十来个,加起来有二十多个。
陈飞下车之后,先是按人头发烟,然后带着老马看地形,说出自己的规划。
老马整明白之后,就开始丈量尺寸。
虽然是在自家地里建房,但是不能太靠边,得给邻居留下地垄。
但他没想到,这几天一直未见的左边邻居,今天恰好来了。
而且这个人吧,陈飞还特别熟。
二婶贾兰和她闺女陈香,扛着铁锨不知是干什么。
贾兰一看见陈飞家这阵势,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冲上去问。
“陈飞,你这是干啥嘞?”
两家关系已经缓和了,陈飞不好再给她难看,就应付了一句。
“盖房子。”
“不是吧?你又盖房子?”
贾兰惊的嘴巴张开,一嘴大龅牙显得格外突出。
她家还住着几十年的旧房子,陈飞家才盖了新房子,一转眼就又盖房子,贾兰酸的不行。
不过陈飞毕竟救了她大孙子,狗蛋两口子都把陈飞当恩人,二香和二狗都跟着陈飞干,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贾兰就是再不要脸,也得有所顾忌。
悻悻的正准备回自己地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又回来。
“陈飞,你盖房子我不管,但是你可不能占那么足,得把地垄留出来!”
如果陈飞盖房子,按着分的地边扎跟脚,她家犁耙播种都会很不方便。
这个亏她不吃!
“放心吧,我会在一边留够三尺,不影响邻居种地。”
陈飞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缠,让个三尺又何妨!
何况他不仅仅是盖房子,将来还要建大棚,如果盖的足边足檐的,难道将来走别人地里?
这种事陈飞做不出来!
“算你懂事!”
贾兰无话可说,只好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
“买了手扶式,也不知道帮自己叔家把地犁了!”
陈飞全当没听见,兀自和老马去丈量土地去了。
不一会,陈全和狗蛋拉着一车粪来了,一家人开始往地里撒粪。
农村的粪大多都是当肥料用的,甚至大队还会在平时派人专门去割草,堆在坑里用人粪浇灌,怄成粪以后在犁地前挖出来晒干,然后撒进地里。
由于数量少,一亩地撒个一车两车,就跟点眼药似的,造成产量很低。
不是肥劲不足,实在是地多粪少,量太小,营养自然不足。
陈飞远远的瞄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眼下虽然已经有了化肥厂,但是偏远山区的人们还不太习惯。
加上刚分了地,很多人都不太舍得投入。
能拉两车粪就不错了。
陈全家粪还没有卸完,远处响起一阵突突突的声音。
南窑送砖头的拖拉机来了。
司机还是那个司机,黑黑的面孔,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一百块钱。
不过人家是送砖的,又不是卖笑的,笑不笑都无所谓。
陈飞给司机递了根烟,就招呼着几个匠人开始往下卸砖。
正在忙着,另一边的邻居也来了,居然是寡妇杨花。
杨花一手扛着锄头,一手扯着孩子,站在地头,朝这边张望着,最终抿了抿嘴唇,侧身看着她儿子。
“孬蛋,你在地头玩,娘要干活了。”
(当地很多地方,五六岁以前,女孩几乎都叫妞妞,男娃都叫孬蛋,当然这是小名,上学的时候会写大名)
杨花的儿子才两岁多,懵里懵懂的点了点头,“嗯,孬蛋玩,娘干活。”
自己在地头玩起了土坷垃,杨花则抡起锄头,一锄一锄的开始锄地。
她家两口人,只有半亩地。
但是用锄头,一锄一锄的锄,够她干一天了。
馒头山下的地并不长,大约三十米。
陈飞家一亩半,宽度三十三米多点。
差不多是个方形。
说是盖房子,其实不完全是盖房子,而是垒大棚的边墙。
边墙肩高1米一1.5米,两边可以一般高,也可以一边高一边低。
虽然墙不高,但是还要挖跟脚,不然平放在地面,肯定不结实。
按照陈飞的嘱咐,匠人们在让了一米之后开始划线。
两端扯上细绳,用石灰撒出来一个框架,然后就按照框架往下挖就行了。
看到一切都按部就班,陈飞就不管了,招呼几个姐姐一起,继续上山犁地。
当然,五凤和柳叶儿也来了。
仍然是按照之前的分工,陈飞在前面犁,姊妹几个在后面捡。
寡妇杨花在山下锄着地,一次大概一米宽,锄了一会直起腰,就看见陈飞突突突开过去,然后直接上了山。
眼看着陈飞不一会儿就犁了一大片地,杨花羡慕的心口乱颤。
“哎!我要是有个男人就好了!至少不用自己一个人,用锄头量地!”
羡慕归羡慕,地还得锄。
其实她也明白,用犁翻地是最好的,深翻土壤,来年的庄稼才能更好。
但是没办法,一个寡妇,要什么没什么,只能用锄头慢慢锄。
手动跟机械化完全没法比,不到一个小时,陈飞已经犁了半亩地,并且开始往车上装药材。
另一边,陈全父子已经拉了两车粪,全部撒在地里。
然后在贾兰的指挥下,准备歇一会儿开始翻地。
贾兰家没有牲口,自然也是纯人工。
不过她家人多,一人一张锄,倒是比杨花快多了。
四个人,四张锄,一人一米宽,一次就是四米。
锄到地头,贾兰提议歇会,喝口水。
平常都是她说了算,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狗蛋拿出水壶,倒上水,贾兰却踅摸着没人注意,偷偷把与陈飞家相邻的界石拔了出来。
说是界石,其实是用儿臂粗的树枝,截成一尺长的木桩,分地的时候,量好尺寸砸下去。
这个界石就相当于彼此相邻的分界线,要用好多年的。
然而此刻,贾兰却悄悄地拔了。
不能说她利欲熏心,只能说鬼迷心窍。
贾兰一手拿着木桩,一手捡了块石头,刚准备换个地方栽下去,忽然听到一声大喝:“二婶,你干啥?”
贾兰手一哆嗦。
“砰!”
“哎呦!”
直接砸在手上,当时就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