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带着十一个青年和脸上抹的脏兮兮的小妹走了四天,平平安安到了成都。
路上倒是遇见过土匪。
那会陈观有点紧张的在心里组织语言,钱是没有的,真要被抢,那就入伙转职土匪。
没成想这些个土匪压根看不起他们一行穿的非常一般的穷佃户,似乎觉得喝骂一声都费力气,任由陈观他们大摇大摆的在他们面前走过。
到了省城之后,这些个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南村方圆十里范围的青年们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啥都好奇,只是好奇中带着浓浓的胆怯。
像路边捏糖人的,青年们看着那黄溜溜的稀糖,吸溜着嘴里的口水,两个鼻孔使劲的吸,似乎能把糖人吸到肚子里似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最多就是看看,最多就是放慢一点脚步,连停下脚步围观都不敢。
陈观的小妹更紧张,紧紧抓着陈观的胳膊,生怕陈观突然丢下她一个人跑了,大眼睛带着畏畏缩缩的目光四处乱瞟。
陈观没钱,一毛钱都没有,轻轻的拍了拍小妹的头,就开始在大街上打听要找的地方——大通钱庄。
大通钱庄很有名,背后的东家是山西人,山西人都知道,从清朝开始就成了全国最有名的商人,什么生意都敢做。
打听到地方,陈观迫不及待的就往那里走。
铁柱读过一些话本,他知道钱庄是干什么的,拉住陈观道:“陈二小,你不会是想借钱吧。”
说着还一脸怀疑的看了一眼紧紧抱着陈观胳膊的陈小妹。
陈观一脸黑线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到了现在……还是不能说,安心跟我走吧,就几步路了。”
到了这地步,告诉青年们他要当官也没什么,眼看就要到了,青年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没什么意义。
但是这是去当官,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张大地主的穷佃户青年们一听肯定惊讶然后惊呼。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人听到平白再出点意外不值当的。
铁柱无奈,在村里他是青年们的头,在路上也是青年们的头,但是一进省城的,没来由就怕了。
其他青年们还不如铁柱,一副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睛全往两边看,然后下意识的跟着陈观走。
接着一行人来到大通钱庄的门口。
除了门口左右两个石貔貅外,大通钱庄并没有什么别的特点,一座二层楼的建筑,普普通通的门脸,要是不看上边挂的“大通钱庄”的牌匾,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家钱庄。
店面大开着门,从门口往里边看去,里边空荡荡的,左右两列四个夹着茶几的太师椅,和一个坐在太师椅上打瞌睡的伙计样人物,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被一个大屏风挡住了,周围零碎的摆着几盆绿植装点,看起来不像钱庄反而更像是一个会客厅。
陈观拍了拍小妹的手,弯腰道:“跟着铁柱哥在这里等我。”
小妹挺懂事的,她知道陈观要做正事了,胆怯又紧张的松开了陈观的胳膊站在了铁柱旁边。
铁柱迟疑道:“陈二小,我和你一块进去吧。”
他实在是好奇陈观要做什么。
陈观摇头拒绝,他这次是做无本万利的生意的,带着铁柱进去要丢份。
安抚了一下他们,陈观跺了一下脚,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提了一口气进了大通钱庄。
其实差点事,这时候要是穿一身西装或中式的绸缎长袍就好了,没有,那没办法,只能靠气势来凑了。
在一个太师椅上打着瞌睡的小厮听到动静,睁眼一看,眉头一皱,像是驱赶蚊虫一样的挥着手,不耐烦道:“这儿不是你这种穷鬼该来的地儿,赶紧滚!别脏了地面,到时候还得麻烦小爷打扫!”
陈观眉头一皱,“属狗的啊!”说着也不管这小厮的态度,直接在小厮对面靠近屏风那边的太师椅上大剌剌一坐,不耐烦的冲小厮挥了两下手道:“给我来壶好茶,然后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你……”
“你什么你,让你去就赶紧去,别在那儿犬吠了!”
小厮迟疑了。
看陈观外表肯定是一个穷佃户,但是陈观的言行举止还有神态真不像普通人,也不像贵人,就很特殊,很精神,很有底气。
常年在这个不干正事的钱庄工作,小厮自忖也有点眼力劲,他确定陈观不是普通人。
“杵在那当电线杆呢!还不去上茶叫人!”
“哎,这位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
呼……
陈观深深松了一口气。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就怕见不到管事的!
没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裹着着一件文人长袍的篮球顶着一个乒乓球从二楼滚了下来。
长见识了!
陈观两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圆润的人,身体是圆的,头也是圆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大球顶着一个小球的形象,震的他的二郎腿都不抖了。
在陈观观察这个球形物体的时候,球形物体也一直在观察陈观的表情和仪态。
陈安什么仪态?
穿着底层百姓穿着的露胳膊的白褂子,但是并没有感觉到低人一等,反而大堂堂的靠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有些惊奇的看着球形物体从楼梯上……滚下来。
球形物体看到陈观这种仪态,认可了小厮和他说的话,陈观不像是有钱人家的贵人,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当下就定下了对陈观要用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