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天边只残留了一丝月晕。
“将军,您吩咐的事情已办好,东西已送至奉常府。”
“呵呵!看来方固那个老顽固很快就会过来了。
严度有些不解,“依属下之见,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暗中做掉他,一了百了。”
翊炀听了也不恼,冷笑道:“严度,我看你是杀上瘾了,这方固乃皇族外戚,三朝元老。在这个档口上突然暴毙,这宫中的人难免又将此事与废太子的谣言联系在一起。”
“将军为太子殿下殚精竭虑,连属下看在眼里都十分感动,倘若日后殿下知晓将军为他如此付出,更是对将军死心塌地了。”
且不说严度这席话是真心亦或恭维。总之,翊炀听了很是受用,他嘴角牵出一道弧度,“严度啊!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谢谢将军夸奖!”
“今夜应当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是!”严度躬身告退后,翊炀顺手整了整书案上的文书,同时恭候方大人大驾。
养心院中响起一阵沉重的呼吸声。
阿鸢是被活活疼醒的。
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取藏在小几后的药瓶。
阿鸢倒出一粒鲜红药丸后,赶紧送入口中,待腹部暖意腾起后,她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她又倒了倒药瓶,却什么也倒不出来!
“空了吗?”
阿鸢骇然,又用力倒了倒,真的没有了!
“怎么办?这才是第六天啊?”分别前翊炀给了十日的量,千叮咛、万嘱咐,每日只能服用一粒,可……可……
就算万分沮丧,阿鸢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自制力实在是差,先前翊炀同他共同努力,好不容易才将这禁药控制在每晚服用一粒,可现在估计,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阿鸢颓然地倒在榻上。
小屋外的小吉子听到屋内响动同样十分沮丧,因为他知道殿下午寐醒了,可是这个时辰才醒,意味着殿下晚上不用睡了,也意味着他晚上也睡不了觉了。
自昨日晌午,殿下从昏厥中苏醒过来,竟没有半丝虚弱的样子,完全像个没事人,很快便恢复成折腾人的模式。
夜色愈发浓稠,思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阿鸢仰躺在榻上,一闭眼便是翊炀的所有,他的眉眼、他的双唇、他的胸膛、他的温柔、他的热情,他在床笫之间的霸道专注……
她想翊炀,想要被翊炀紧紧拥抱着。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见到翊炀,一定要……一定要……
人在情动驱使下,脑子转得极快。
“绝不能再硬闯了,徒劳,不如换个法子……”
阿鸢眨眼间想到了金蝉脱壳的法子,不过可能会有些缺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阿鸢有充足的理由必须去找翊炀,一个是恸绝用完了,这个还在其次,关键是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绵长的相思了。
“小吉子!进来!”
小吉子浑身一个机灵,“完了!开始了!这是殿下折腾人的前兆!”
小吉子左脚刚踏进小屋。
“去御膳房拿些果凤梨来。”
“啊?”小吉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哎哟!殿下!您今儿个早上不是才吃了一个嘛?”
“你话真多,本宫现在又要吃了,快去拿!”
虽说外头现在谣言满天飞,太子殿下也许很快就要被废,可殿下毕竟是皇子,小吉子身为奴才,哪有不尽心伺候的道理,不过此事他真的有些为难。
“殿下,都这个时辰了,御膳房都下钥了,奴才去哪儿拿呀?”
阿鸢故意提高嗓音吼道:本宫不管,你去别的宫殿要些来也好,去宫外买也好,本宫今夜不吃到果凤梨就不就寝!”
“哎哟哟!小吉子差点没哭出来,嚎叫道:“祖宗啊!你可就消停一会儿吧!明天一大早再吃,行不?”
“不行!本宫现在就要吃!”
此刻将近亥时,木头已坐在石墩上阖目休息,听见小屋内吵闹,立刻睁大眼睛细听,片刻后,竟是浮起一抹笑意。
“殿下又开始闹了。”木头暗忖:“小吉子今夜怕是要倒大霉了。”
在惋惜小吉子的同时,木头心里却是欢喜的,这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自殿下晕厥后,木头一直担心殿下身子会虚弱不堪,却没料到一苏醒过来的殿下立刻动若脱兔。
“祖宗啊!那果凤梨吃多了不好!上火!”
“这不用你管”
这东西都是进上的鲜货,其他宫殿都是有份例的,奴才就是去要,这个时辰怕也吃光了呀!”
木头聆听了片刻,脸上笑意更深了,同时缓缓阖上双目。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人都没出去询问过,就在这里说没有!”阿鸢佯意气极,将书架上的两本书册掷向小吉子。
“哎哟!祖宗!求您别闹了!”
“去找!去找!你现在就去找果凤梨!”
小吉子苦着一张脸,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殿下忽地低头耳语,“小吉子,对不住了。”
没等小吉子回过神来,阿鸢一手抄起案上大头书,猛地向对方后颈砸去。
小吉子被捂着嘴,没能发出一丝哀嚎。
“哼!臭奴才!你就是偷懒不用心伺候。”阿鸢边大声喝骂,边把人拖到床上,快速扒下他的外袍拿走其腰牌。
“待本宫解了足禁,有你好看的!还不快去拿果凤梨!一个个宫殿问,没找到,你也不用回来了。”说罢扔下几本书册增加嘈杂声。
“还杵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滚!”
门扉重重阖上,小太监慌慌张张逃出小屋。
阿鸢一路低头,学着小吉子的样子奔跑,经过那石墩时,阿鸢按耐不住好奇,偷偷觑了那木头一眼。
“果真!这家伙是坐着睡觉的!”
木头眼眸微启,看着远处小吉子的背影有些怔忡,再回首,那间昏黄小屋立刻安静下来,同方才的吵闹形成巨大对比。
木头不禁失笑,“等小吉子拿了凤梨回来,殿下怕是就要睡着了……”
阿鸢如坠梦境,“我真的出来了!”翊炀见着我该有多惊喜!这样想着,她腿下打飘儿,拼命按捺下狂喜,一路低头,避免露出马脚,向前快跑。
云麾将府卧房。
李翊炀正躺在摇椅上冥想,双耳一动,屋外脚步声沉重间或伴有风箱似的喉鸣声。
“呵呵,来了!”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
“李翊炀!”
方固怒不可遏的大吼,两只眼睛布满血丝,毛发倒竖,整个人像个即将爆炸的锅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