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接下来,老师在这个公式的左右两端同时乘上一个二分之一m,然后咱们看看得到的是什么……”风续在黑板上开始对公式进行“改造”。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国的老师都有特异功能——背后长眼。风续已经习惯了这个班的学生在物理课上聚精会神,但是今天,此刻,风续脑后的“眼睛”看到潭思源已经在用左臂强撑着脑袋了。
风续对自己的授课进度其实是有些着急的。他们在这的支教的时间本也不长,讲完了万有引力这一章,又赶上了一次凤凰县全县所有高中的联考,又耽误了两天进度——欣慰的是,风续班上的同学,万有引力部分内容得分率都很高。再加上,风续通过这次考试卷纸上的题又带同学们回顾了平抛运动和圆周运动的知识点,又耽搁了些时日。这样一来,风续想赶在自己离开之前,把这学期在高考中最重要的《动能定理》和《机械能守恒定律》两个模块讲完,这个目标就很难了。
而潭思源,其实是一个被“恶性循环”耽误了学习的学生。她性格略有些内向,不太喜欢主动发言,“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个不爱发言的孩子,老师也不是很愿意主动“招惹”,于是各科老师对她的提问次数也极为有限,得不到老师关注的孩子,往往对学习这件事会更抵触,越抵触呢,成绩越差,老师就更不爱提问差生了,这就是所谓的“恶性循环”。但她觉得,风续是与众不同的,他经常夸奖自己聪明、漂亮、老师交代的任务完成度高、作业完成的也好,而且风续也经常会在物理课堂上也提问到自己。学生,有了被认同感,就有了学习的动力。所以潭思源的物理成绩也在飞跃中。
着急赶进度的老师,看到自己很得意的学生正在强撑着别睡着,很是不悦。但风续没回头,只是变相地提醒道:“同学们,都精神精神啊,最重要的地方来了。”
潭思源放弃了“抵抗”,整个脑袋耷拉下去,趴在了课桌上。
风续回身,提高了嗓门:“大家看,a和m相乘,是什么?”
同学们齐声答道:“力。”
风续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他发现潭思源还是没抬头,他再高声问:“那力再乘距离呢?”
同学们再异口同声道:“功。”
“好,那么,通过这个公式,我们是不是已经能看出来了,”风续环视了一周,“都在最明显的地方记上,实在不行‘用小刀刻在肉上’(同学们笑了起来),好了,记一下,一个物体动能的变化量,等于这个过程中,所有外力做功之和。这,就是动能定理。”风续加重了语气,同时,边介绍动能定理的内容,边向最后排潭思源的座位走过去。
同学们奋笔疾书,风续又重复了一遍:“老师再说一遍哈。一个物体动能的变化量,等于这个过程中,所有外力做功之和。这就是,动能定理。”
说话间,风续已经来到潭思源身边。他温柔地拍了拍潭思源的肩膀。但是潭思源一点反应都没有。
风续眉头一皱,“潭思源,醒醒。”他换了个方式,推了下潭思源的脑袋。若是不推还好,这一推,把风续惊住了。潭思源的脑袋,隔着还算比较厚实的头发,都能感觉到烫手,风续顾不得许多,一手轻轻扶着潭思源的脑袋微微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搭到潭思源额头上。糟了。高烧。风续把手探向潭思源左腕,左手寸脉异常快速地跳动着。不行,得赶紧想办法。
因为潭思源自己独自坐在最后一座,所以也没太有人注意到她今天状态似乎不太好。但风续走过去了,同学们目光也都跟了过来,才发现潭思源好像很虚弱的趴在桌子上。风续回身喊道:“快,快,谁随身有退热药。”
同学们都说没有。
风续焦急地问:“那,医务室呢?”
刘芙瑶说:“老师,您都来半个多月了,您还不知道?医务室就是个摆设啊!不过学校正门过马路就是个药房。”
“对,对。”风续想起来了。他跟同学们说,“大家先上一下自习,你们两个,”风续点了一下潭思源前桌的两个学生,“帮忙照看一下她,她现在烧的厉害,我去门口买药。”
同学们均表示十分理解。
风续匆忙的离开了教室。
风续步子也够快,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学校大门正对面的药房。卖药的大姐很热情:“小伙儿,要买什么药?”
风续焦急地说:“退热的。现在有什么?”
卖药大姐问:“大人吃还是小孩儿吃?”
风续说:“高中生。”
卖药大姐说:“那就布洛分胶囊。”
风续说:“好,给我拿一盒。”
卖药大姐便去对应的柜台拿药。她随口问道:“你是学校老师?”
风续应了声“嗯。”
卖药大姐说:“那就奇怪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风续说:“我是S市的老师,到这短时间支教的。”
卖药大姐说:“原来是这样啊。给。”她把一盒药递给了风续。
风续问:“多少钱。”
卖药大姐随口说:“120。”
“多少?”风续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了。
卖药大姐还陪笑呢,“120啊。”
风续望着手中扁扁的小盒药:“这价钱……不对吧?”
卖药大姐面色稍有难看,不过嘴上还是给风续耐心的解释道:“哎呀,小伙子,你不知道,自从疫情放开,所有退烧的药就都涨价了。这玩意,生产厂商和物价局决定的,也不是我一个小老百姓定的价。到哪都是这个价的。我偷着跟你说哈,你昨晚睡觉感觉到突然变冷没?但后半夜温度又正常了,你说怪事不?这一冷一热的,估计很多人还得感冒发烧。你现在不买,明天后天不一定买的到呢。”
风续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说:“行。我拿着。”然后便去扫码付款,嘴上却故作随意的问:“姐,你们这,就不怕有人给物价局打电话投诉?”
卖药大姐“噗嗤”笑了,“镇子就这么大,谁不认识谁,谁不了解谁,不会的。再说了,”她又故作神秘的说,“大家都知道,物价局的周局长是我姐夫。举报了又能怎地。”
风续点了点头,苦笑一声,“好了,钱过去了。”然后转身离开了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