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径自走向蓝玉。
风续这一众人也并未因为老太太一句“只想分生死”而紧张,他们均保持不动,任由老太太完成她想完成的事。
老太太走到蓝玉身边,将高大的蓝玉搀扶起来,“蓝玉,应该七百多年了吧?”
蓝玉点了点头。
老太太说:“今日,我必亡于此。作为镇魂,你本应继续效忠我的子嗣,但我无后,我南宫家绝与此代,”原来老太太是姓南宫的,“你……轮回去吧。”
蓝玉低头看向南宫老太,其实,他们从来都不是主仆,而是相伴多年的好友。蓝玉点了点头,说:“也对。我也该放下了。那你……”
南宫老太微笑道:“其实,我不是早就放下了么?”
蓝玉点了点头。然后,他扔掉了长枪,留下一句:“希望,下辈子见。”然后,整个人便飘升起来,少卿,便融入了灰暗的背景中了。
南宫老太目送她的挚友离开后,这才面向风续一众人,她点名道:“来,兑离人,我俩来战,如何?”
风续点了下头,上前一步:“好,那就请了。”
南宫老太却突然道:“这不公平。你有三魂,我只有一魂。以三敌一,不算公平。”
这可难住风续了,他要是会分离三魂,他不就也成镇魂人了,这可是镇魂人独家秘术啊。风续一时语塞。
南宫老太也看出了风续的难色,于是说:“那这样,我现在传授你分离三魂之法,你可敢现学现卖,分出命魂与我战斗?”
大仙儿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他感觉事有蹊跷,不过有自己在这掠阵,应该不会出大事才对。
风续应道:“这有何不敢。”
南宫老太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再上前几步,走到风续身边,“附耳来听。”
风续照做,低下头去。南宫老太将分离三魂的口诀秘授于风续了。
南宫老太离开风续耳畔,这才抬高了声音:“不可外传。”
风续愣愣的点了点头。“不可外传”的秘术,这不就“外传”了么?
南宫老太说:“来吧,试试,分离你的命魂出来。”
风续也不犹豫——对方给他的感觉竟是如此值得信任。风续默默催动口诀,渐渐地,他感觉到皮肤开始上升,而五脏则开始下降——当然了,只是感觉,在高能世界里,他没有肉体。少卿,三个风续出现在了风续刚刚站着的位置。
风续大惊,他左手边的自己,几乎透明,不仔细看都有些看不到。这位便是天魂。而在他右手边那位,则是“住在赤道上”的自己,肤色黝黑。这位便是地魂。
南宫老太对风续的天魂、地魂感叹道:“好久没看到天魂、地魂了。”两魂都笑了笑。南宫老太再说:“记住,你们两个是可以不用带上命魂就能合体的。天魂,你画‘坤’卦,地魂,你画‘乾’卦。如此一来,地天泰、天地否便占全,‘否极泰来’是镇魂人的收魂绝招。”
大仙儿明白了。这老太太分明是教风续战斗技能。
风续的天魂、地魂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南宫老太再对风续的命魂说:“至于命魂,不耽误你施展任何灵能法术。”
风续的命魂弱弱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南宫老太长叹一口气:“主要是为了战斗公平,”不过这个理由已经骗不了风续了,“你……就当是传承吧。镇魂人不多了,我南宫家的镇魂术,需要有人传承。”
大仙儿在后方插嘴道:“老太太,你的后裔呢?”
老太太摇了摇头:“死了。被活活打死的。”
众人皆是一惊。起初,他们惊的是,以这位老太太的战斗力,几乎不可能遇到能活活打死她子嗣后裔的人的。但仔细一想,就都明白了,一定是没有灵能的普通人干的,自反法则下,她没办法动用镇魂去击杀普通人。那么,另一“惊”也就随之而来了,“是什么样的凡人会下如此狠手。”飞翼问出了大家的问题。
南宫老太看了看飞翼,又看看分出三魂的风续。她释然了:“是红卫兵领着同村村民一起下的杀手。”
“为何?”风续的命魂惊呼道。
南宫老太摇了摇头:“因为,我做过慰安妇,我儿子是R国人的种。”
这些年岁均过百的精灵和那位肚子里墨水十分丰富的风续,都明白了这句话背后有着多么悲惨的经历。
南宫老太伤心道:“那时的我,还没继承到镇魂,要不然……”她握紧了拳头,然后,少卿,又松开了。
风续将这些看在眼里,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您……是为了给儿子报仇,加入了‘内奸’?”
“‘内奸’?”南宫老太品味了一下这个词汇,“哦,对了,你们兑离人叫我们这个组织为‘内奸’。报仇,这个原因肯定是有的。”
金翷儿问道:“可是,‘内奸’组织里不是应该有很多R国人么?”
南宫老太点了下头,微笑道:“确实是这样,不过相较之下,我更痛恨Z国人。R国人,让我做了几年‘死人’,但是Z国人让我做了几十年‘生不如死’的活人。”
风续问:“那……现在?”他明显感觉到,南宫老太已经不站在“内奸”那边了。
南宫老太看回风续,露出极为慈祥的笑容:“兑离人,你我皆是道家正统,预知死生不是难事。”
风续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您?大限已至?”
南宫老太温柔的点了点头:“是啊。临行前,刚好来试试你们是否真有汤姆说的那么厉害。”她看了看大仙儿,赞叹道:“确实厉害。”
大仙儿抱拳施礼:“过誉。”
南宫老太说:“有你们这些人守护Z国,Z国无忧啊。”
向子睦弱弱地问:“老太太,您……刚刚还说更恨Z国。”
南宫老太笑着说:“我恨这个国家,不应该么?”
向子睦无言以对,点了点头。
南宫老太继续说道:“我可以恨,但更懂得爱。以前,没有这个国家时,各国领事馆都张贴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而今,有这个国家了,即便这个国家对我不起,但它使我是个‘人’了。”
风续用力的点了点头。
南宫老太再次看回风续:“好了,到时间了,该分生死了。”
风续问:“怎么分。”
南宫老太突然大喝一声:“啊!”声音极为痛苦,或者用“惨烈”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准确些。只见她的命魂突然膨胀,然后,化作万道灰光,直接扎进了风续的命魂之中。她将她全部的灵能,都转交给了风续!
……
风续一行人退回了低能世界。
老太太失去了最后的魂魄,早已是一具尸体。风续走过去。Z国人讲求“入土为安”。虽然老太太连魂都没了,但风续还是想埋葬她的尸身。
风续来到老太太尸体旁,突然,双膝跪地。在风续心里,老太太已经是师父一般的存在了。
也正是这一跪,他才看到,老太太生前,用手指在土地上写下的几个字:
“小心镇魂商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