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任下了山。
山下,李石牛和秋儿已经在等待了。
看见孟任的身影,秋儿兴奋的站起来挥手,这让接连洗了一天衣服的孟任心情好了许多。
“公子,我给你切了果盘,带了饼子,宗门吃食好不好呀,有没有人伺候你呀,李老前辈和我说,云水宗的宗主叫做杨开泰,是个有本事的,公子的师傅是谁,有没有宗主那么厉害……”
孟任才上车,秋儿就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一时间孟任竟然无法插得上嘴回答。
秋儿并不在意孟任有没有回话,她只是想说说话,自从被孟母从牙行里买下来,还没有一天是离开孟任的,亲近程度更胜孟父孟母。
李石牛身上的绑带拆了大半,不知道昨日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他冲马车内摆摆手,说道:“丫头,说慢点,孟任都不知道该回你哪句话了。”
秋儿抬头笑着看了孟任一眼,对车外喊了句:“知道了!”
李石牛让秋儿拿了些酒水出来,对孟任说道:“你的师傅是谁?”
孟任恭敬回话:“是一位名叫腾峰二的老者。”
“腾峰二?”李石牛咂了咂嘴,仔细想了想,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想来也是,云水宗这么个小宗门,能有什么在天下间出名的人呢。
“这做师傅的,就没什么见面礼送给弟子?”
孟任古怪的看了一眼窗外,在犹豫是不是要和李石牛讲。
秋儿很是敏锐的发现了公子的异常,小声嘀咕了一句:“腾老头真抠。”
孟任拍了秋儿的脑袋一下。
“哎呦!”
秋儿捂着头不说话了。
“师傅与师姐在我临走时给了一炉药,不是丹丸,是药液,据说是师门独传,叫什么吊命水。”
“吊命水?!”李石牛提高声调惊疑问道。
孟任笑道:“我也觉得很像江湖骗子用来哄骗乡里的骗术,约莫是之前师姐受过师傅的捉弄,这会儿便要来捉弄我。”
“你可知吊命水是什么东西?”
李石牛甚至停下了马车,走进车厢内惊疑不定的看着孟任。
“不知。”
孟任被李石牛这样一副做派搞得心里七上八下,该不会喝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难不成是某兽粪便?
“天下间只有一人会配这吊命水,流入拍卖行的吊命水药包,都是粉末,以秘法消去气味,无从辨别药材,万金难买,向来是有市无价,唯一会配这药水的便是二十年前消失在世间的骨肉医师,据说他隐世前收了一徒,你师傅腾峰二可有徒弟?”
孟任不敢相信似得舔了舔嘴巴,难不成真的走了大运道?
“有。”
李石牛激动的抓住孟任双肩说道:“是谁?是何相貌,年龄几许?”
“师姐名叫迎夏,豆蔻年华,灵秀可爱,堪堪到我胸口。”
李石牛松了手。
不对,不是骨肉医师,二十年前收的徒,怎么也不可能只有十三四,若是三十几还对得上。
他自嘲似得笑笑,看来心底的那点念想也该消退了,骨肉医师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之所以叫做骨肉医师,是因为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可以医死人肉白骨。
在他还未隐退之时,只是个行走南北的赤脚医生,后来竟然医好了天玉州南宫世家有名的痨鬼,把他从快要咽气的边缘拉了回来,一举成名。
而后在游历中挥手散去东吴东边瘟疫,拂袖而去,深藏功名,被当地人誉为百年医首,当今医圣。
行走天下最出名的便是这一碗吊命水,喝下之人七年内无病,百毒不侵,可护七年性命。
而寿数将近的老者也可颐养天年,安乐离去。
有小道传闻说令百岁老人驰骋沙场,片甲不留,七进七出的如来大棍佛也是出自他手。
就是不知道出了何事,二十年前收徒后隐去自身踪迹,再也没人找得到。
“李老,怎么了,莫不是身体不适?”
李石牛摆摆手说道:“无事,我就是问问。”
他走了出去,身影好像矮了三分。
马车缓缓动起。
秋儿看二人谈完了事情,再度开口,声音清脆,驱散有些沉闷的氛围。
“公子,东姐姐没有和你一起下山嘛?”
孟任伸手盖在她的头顶,打乱她的头发说道:“当然没有,你家公子可没那么大本事叫田溪布庄庄主的掌上明珠候着与我一同回去。”
秋儿对此不大同意,撅起小嘴说道:“公子瞎说,我看东姐姐挺喜欢公子的,只要公子开口,她一定会等。”
孟任伸手欲敲秋儿脑袋,秋儿一下护住,让他无从下手。
马车突然急停,孟任赶紧抱住向前扑去的秋儿。
车外,官道上三位身负铜环大刀头戴斗笠的壮实男子一字排开,堵住了孟任回家的必经之路。
他们的脚下有一具无头尸体,鲜血撒了一地,但并未沾染到三人的黑衣之上。
正值正午,阳光炽热,官道上看不见赶路的人或车。
三人立身横刀相向。
孟任走出来抱拳说道:“三位壮士,我有薄礼奉上,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可否放行?”
出门在外,特别是在县外之地,孟任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乱管一通,总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就死在深山老林里了。
孟家有点小钱,所以能用钱来解决,那是最好。
三人并未回话。
李石牛拉住孟任的手面色极为严肃,眼神却盯着为首大汉腰间的两柄短锤,说道:“你一会儿驾马带秋儿先走,莫要回头,他们是来寻仇的。”
孟任一点就通,孟家是不可能招惹这种动不动就取人性命的势力,那么只剩下了被东篱连累的那次。
他们竟敢来寻仇?
他盯着地上的尸体,东篱呢?
……
东篱和东湘在小和山上,山下就是广进客栈。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大半心思放在一棵老槐树下。
槐树底下埋着多年东湘收集而来的灵草灵药,并未上缴给宗门,偷偷藏下来。
山下就是客栈,方便差人送回田溪布庄。
“姐,这小木盒里放得都是什么灵药啊?”
东篱捧起沾满泥土的木质纹理盒子,想打开看看,又怕会坏了药性。
东湘接过,以法力拂去盒子上的泥土,笑着说道:“都是些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给爹娘服下,田溪布庄老庄主的名声,还能再响三分。”
二人实为姐妹,多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讲,一日时光怎么也讲不够,东篱便提出要她跟自己一同回家看看。
东湘一口答应下来,正好,藏了这么多年的灵药,该带回去孝敬爹娘了。
一拍即合,二人起了个大早,走的山路,沿路东湘教东篱辨识药材,采摘几株辅药,准备带回去与这么多年来的藏私一同熬制,增添药性。
姐妹二人打闹下山,东湘于广进客栈门前抬头看天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便歇下吧,不必着急赶路。”
“那返程时日……”
东湘俏皮一笑,展露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出现的小女儿姿态:“我为云水宗长老,你是我的弟子,登记在册,我说带你出去历练一番,有何不可?就是在家中修行也无妨。”
“那便就在家中!”
东湘讪讪一笑,神色垮塌,方才的自信跑到九霄云外:“嘿嘿,云水宗还有杂事要处理,你待得布庄,我却待不得太久。”
打闹进客栈,东湘与掌柜的打了个招呼。
东篱瞪大眼睛问道:“姐姐居然和客栈掌柜相识?”
东湘答道:“自然,你知道我总是寄东西回家,都是掌柜的帮我处理,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掌柜并未回应东湘,反而盯着她身旁的东篱看,几个呼吸后带着不确定问道:“东湘,你来时可有见到身背大刀三人?”
东湘奇怪的看了掌柜一眼,说道:“并未,我与东篱走的是山路,这回倒是不劳烦您替我送回去了。”
东篱冰雪聪明,一听大刀,马上想到当日截杀者,拉住姐姐衣袖,小声紧张说道:“前天有一伙人,就是身背黑刀,要来杀我,被宗叔还有一位老前辈解决了,掌柜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同伙寻仇。”
东湘立马紧张起来:“什么!有人要杀你,怎么昨日没有与我说?宗政游人呢?”
东篱瞳孔放大:“我昨日和他说叫他自行回来,我与姐姐一道,如今不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