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泰将孟任带到了宗门内部一个很小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个老头,一副毛躁样。
若是放在市井中,那就是街边讨要吃食的乞丐,二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老头穿的不错。
杨开泰说道:“你既然已经引灵入体,那日后便跟着他修行。”
老头吃惊的看着闯入家门的杨宗主,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怎么不敲门呢!”
西厢房内传来一声娇喊:“谁不敲门,谁不敲门?”
哗的推开门,一个堪堪到孟任胸口的小女孩手握火钳,乱糟糟的头发犹如鸡窝,脸上还有炭火痕迹,黑乎乎的两三条。
看见是宗主,她呀了一声,丢了火钳抹了几把头发,希望将其理理顺。
没能成功。
“宗主怎么来了?”
看见宗主手边的孟任,她眼睛一亮,说道:“宗主终于给我送药童了?!”
小女孩冲上来,抬头仰望孟任,绕着他左看右看,上手摸摸,在孟任破烂的衣服上留下黑乎乎的痕迹。
她退后两步,点点头,说道:“体格子不错,是个能干活的,多谢宗……”
话还没说完,杨开泰开了口:“迎夏,这可不是什么药童,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
呆愣在原地的老头似乎更加吃惊,无法理解杨开泰的做法,提高了声调说道:“你怎么能随意往我这里塞人呢!”
“不行,不行,不行,我没时间带弟子,你找别人去。”
老头都不是在和杨开泰商量,摆明了一副赶人的做派,根本没有自己面前这人是宗主的觉悟。
杨开泰也不生气,破天荒的露了一个笑脸:“此子筑基用的是最上等的法子。”
老头一下子来了兴趣,放下手中干枯破烂的竹简,走上前来眯着眼睛看着孟任。
“啧啧啧,好苗子,果真好苗子。”
他就像街头巷尾碎嘴老头,嘴巴里发出咂摸声。
手上也没有避讳,上至天灵,下至会阴,都摸了个遍。
“啧啧啧,小孩,有前途啊,拜我为师,我让你打遍天下无敌手。”
杨开泰并不意外老头说出这样的惊世之言,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一旁的迎夏有点不开心,当初师傅也是这样和自己说的,到了现在也就是在丹道上颇有建树,离着天下无敌手还差的老远,况且今日还少了个药童,心情好不起来。
杨开泰看出了迎夏的不高兴,很没有宗主派头的附耳挡手说道:“师弟也可以当药童使唤。”
小女孩的眼神再度焕发出光彩。
一拍脑袋,糟糕!
刚才开门忘记熄炉火了!
她好不容易炼出来的药要废了!
急匆匆跑进房间。
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小女孩师傅角色的老头,眼睛也没往那边斜,半点关心都欠奉,全身心思都在孟任身上。
看着蠢蠢欲动的神色,似乎方才还没摸够啊。
孟任衣着破烂,这个小院子内的一老一少二人竟然都不奇怪!
这就显得非常奇怪。
孟任对自己的前程很不抱希望。
……
一日后。
宗门内该收的弟子都已收下,记下名录,家住何方,再抄一本花名册,送往静心山庄。
他的师傅名叫腾峰二,听起来也极像个叫花子,行事风格也是古怪,昨日竟然让孟任替他洗了一天的衣服!
那间堆着臭衣服的房间里,有的可不仅是腾峰二的臭鞋臭袜,孟任从衣服堆中还翻出了一件大红色的肚兜!
这小院里的两人怎么连个仆役都没有,这也叫修行?
昨天,大师姐冲进房内后就再也没出来,据腾峰二这个不靠谱的师傅说,她是在抢救自己好不容易炼出来的药,这是她修成大金丹的契机。
且不说腾峰二这人如何如何,是否是个关爱弟子的长辈,就连迎夏自己都不关心这个转瞬即逝的晋升契机,孟任听得满头黑线。
既然昨日连名讳也未曾介绍,那么在临走前自然是要去见师姐一面的。
宗门给了所有弟子几日时间,处理好家中琐事,断连红尘,专心筑基。
推开西厢房的门,便见到一个充满灵气的女孩。
身型娇小,头发在脑袋上盘了一个丸子,用木头簪子固定住,白白净净,与东篱的瓷白不同,这个女孩的皮肤透出一种健康的红润,像是即将滴水的苹果。
她蹲在地上用扇子扇着一小炉药。
砂制药炉中散在空中的并非苦涩药味,而是一股清香,更加像是某种花香,春意盎然。
听见门被推开,她扭头看来。
发现是孟任,惊喜的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孟任身边。
伸出手来比划比划,似乎是想要拍拍孟任的肩膀,但奈何身高问题,拍不到。
她不放弃这个念想,跳起来大力拍了一下,很有师姐风范的说道:“瞧瞧,这炉药是我专门为你熬制的,对你筑基很有好处,尝尝看!”
孟任在感动中悟出一丝不对劲。
什么叫尝尝看?
迎夏端着一小炉药放在桌上,招呼孟任坐下,推了推药炉,示意孟任快尝。
孟任小心碰了药炉,凉的,没有丝毫炭火的灼热。
难怪方才师姐端过来的时候直接上手,他还以为是师姐的境界太高,不怕高温。
掀开炉盖,香味更甚,扑面而来,击溃了孟任心底最后一点小疑问。
卖相这么好,忍不住大口饮下。
舌尖接触到白色药液的一瞬,猛烈的苦意直冲脑仁,苦瓜在这碗药前抬不起头,小时候最害怕的郎中熬出来的药在现在看来竟然是甜的。
孟任留下感动的泪水。
迎夏开怀大笑起来,腾峰二捂着嘴,身体抖个不停,死命维持师傅的威严形象。
她笑道:“当初这碗吊命水是师傅给我熬的,如今他传本事给我,就由我来给你熬,再以后便是你来熬了。”
她拍了拍孟任的后背:“你才入师门,没什么可送的,就送你一碗吊命水,这碗药,药如其名,就是用来保你不死,只要人头未曾落地,保你七天性命,七天内,牛头马面也拉不走你!”
“唉,别哭了,喝吧,这可是好东西。”
她说着,推了推孟任举在嘴边的药炉,最后一点药液流入孟任口中,感动的泪水再度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