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已经彻底沉浸在了回忆里。
他微微踱步,踩在那黑红地板上,时不时望向霄靖川这个当事人,意图寻求一些共鸣。
“当时,我就在暗处,欣赏着你的第一次觉醒,应该是第一次对吧?”
“木头尖插入那两个渣滓的喉管,血滋出来的感觉,怎么样?我们果然是同类啊,呵呵……”
霄靖川似乎随着他那嘶哑的嗓音,回到了那个混乱血腥的夜晚。
他们被关了两天,饿了两天,霄晴为了哄他吃千辛万苦讨来的冷饭,自己先试吃,结果中毒晕倒在地上。
年仅7岁的他,为了攒够逃命的力气,把掺了毒,堪称猪食的冷饭,倒进了那个陶盆的水里。
稀释过滤之后,小手抓着湿哒哒的米饭不断往嘴里塞,囫囵咽进胃里。
一双黑亮圆溜的漂亮童眸,死死盯着倒在身边的霄晴。
愤怒太过强烈,稚嫩的手指太过用力,甚至抠掉了破柴房木地板上的一块木刺。
而在他趴在地上渐渐恢复力气的深夜,柴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那两个绑匪看着霄晴倒在地上的纤瘦倩影,起了淫/性。
两人一扫像布娃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霄靖川,怪笑着抬脚踢开这个碍事的小屁孩。
最先向霄晴伸手的那个人,被他们所无视的小屁孩用木刺扎破了喉管。
血喷出来,染红了瓷白精致的小脸。
然后,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幼圆黑瞳也红了。
像是受到了灵魂深处的召唤和刺激,稚嫩的身躯被灌满超乎寻常的力量。
直到两个绑匪都肢体扭曲地倒在了血泊中。
他才精疲力尽地爬到了霄晴的身边,失去了意识。
“当年你们让我看到了非常精彩的表演,尤其是你,小孩儿。绝妙的反杀。”
白手套发出闷闷的鼓掌声。
白胜说着走到门边,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鞋尖轻抬,优雅踢开耷拉在门口一块断木。
“所以,作为酬谢,我叫了救护车。”
“当然,我也额外收取了点利息,拿走了一样东西。”
话音一落,他一脚踩了出去。
像是触发了某个隐秘的开关,弥漫在两人之间诡异的平和,瞬间被打破。
霄靖川浑身迸发的凶悍戾气,瞬间没有遮掩地爆发出来,身姿如猎豹般矫健冲出。
两人交手几瞬,白胜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他攥着头发,掼倒在地。
霄靖川咬牙道:“说!你拿了什么?”
当年,那两个绑匪的身份被警方和霄晟查了个底朝天,也只是两个在码头混的无业游民。
他们绑架霄靖川,捎带上了追过来的霄晴,还通过境外第三方虚拟号码联系了霄晟要赎金。
却在两天之内一次一次改口,从一亿,三亿,一路改到十亿,却始终贪心不足,不肯透露交易地点。
最后,因为案犯已经全部死了,无从查进是否有幕后主使,案子以“两人绑架勒索,人质正当防卫”结了案。
案发现场没有搜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连两人的手机都没找到。
手机!
霄靖川瞳孔一震,膝盖顶在白胜的背上,右手一拧他的手腕,厉声问:
“是不是手机!”
“他们的手机,是不是你拿走的!里面有什么!主使究竟是谁!”
白胜被霄靖川死死制在地上,侧脸压进野草里,却咧开嘴,笑得桀桀嘶哑。
“呵呵呵……你真的非常聪明。”
“你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不是吗?”
霄靖川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把白胜的头骨捏碎,眼底血红一片。
他咬牙道:“霄荣,是不是。”
白胜吃痛得直嘶气,惨白的脸色,被霄靖川的铁膝压得充血涨红,细长的眼睛却艰难又固执地瞥着,看霄靖川。
他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喘气笑着说:
“这得你去猜了。或者,我这里有更多你可能会感兴趣的线索,只是不知道你愿意拿什么来换?哈哈哈……”
白胜艰难爬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扯了扯自己的脏掉的白手套,整理了沾了土的纯黑丝绸衬衫,像是保持优雅,比身上的伤更重要。
相反,霄靖川一身清爽利落的白T黑裤,连头发都没怎么乱。
他随手扯下一把草,擦掉手上沾染的血迹,冷声道:“说。”
32岁的成熟男人,被一个19岁的少年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白胜倒也不尴尬。
他呛咳了几声,这才踉跄着走了几步,吃力地靠在树上,咽了咽含了血沫的嗓子,开口,粗哑的声音更难听了。
“这些年,我闲来无事就会看看你长成什么样了,你总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你成长得太好了了,这不应该。”
“真是让我很不爽,又越来越感兴趣。”
“我们这种人,天生就该独自呆在黑暗里,拿捏那些蝼蚁的。你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才会老老实实踏入和我一样的道路?”
“我耐心地等了非常久,久到顺带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盛夏燥热,夜黑风高,荒山野岭里虫鸣声越来越响,配上白胜那破铜嗓子,简直是对听觉无限折磨。
“现在,时机成熟了。”
白胜的脸上都是汗,他朝霄靖川咧开薄唇,露出一个瘆人带血的笑。
“你想先听哪个?十二年前绑架案的故事,你已经听过了,要不再听听最近轰动全国的车祸?或者,你身边的小女孩。”
话音刚落,少年带着杀意的铁臂就狠狠压住了他的脖子。
“砰!”
后脑勺撞在树干上,白胜痛得一抽,待看清霄靖川眼底浓黑危险的情绪,却笑得更开心了。
霄靖川眼眸压低,肘下缓慢施力,死死盯住白胜的脸。
“你什么意思?”
被大力压迫的喉骨发出咯咯响,白胜嗬嗬嘶气,脸上瞬间憋得涨红。
直到确认他能好好说话了,霄靖川才收了力。
白胜大吸一口空气,不怕死地又笑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
霄靖川的耐心彻底告罄,大手威胁地摁在白胜的肩膀上,下一秒就要施力把他的手臂卸了。
“说话。”
白手套抓住他的手腕。
白胜抬起头看着这个身量比自己高高出几寸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畅快看戏的恶意。
“同一个人。”
他爽快开口,笑着说:
“绑架和车祸,都是同一个人的手笔,至少,我发现的所有线索里,这是唯一的指向。”
白胜看着霄靖川震骇无比的表情,脸上的笑越来越大,透露信息也不再是挤牙膏一般,爽快得很。
“霄、誊、集、团,一艘惊世巨轮啊……谁不想亲自掌舵呢?”
“人真的很有意思,贪念一旦滋生,怯懦的人,会催生出叛逆,叛逆会膨胀为疯狂。胃口越喂越大的时候,道德和法律,不过是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的束线。随便一beng~就断啦。”
白胜五指做了个散开的手势,他对上霄靖川的紧绷抖动的脸,少年的眼底已经隐隐赤红。
他心里满意,暗暗加码道:“我还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情,要听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