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飞和乔森守在他身边,那一夜,他体内第一次注入了如此过量的镇定剂。
对此早已轻车熟路的褚飞,甚至连握针的手都开始抖。
只有霄靖川血红着眼,注视着抢救中的灯,吐出森冷的一个字:“打。”
褚飞咬牙道:“靠!你倒是放松一点啊!扎不进去了!”
高度紧绷的手臂肌肉,差点把注射针都崩弯了。
所幸,在霄靖川彻底崩溃的边缘,霄晟恢复了生命体征,被推了出来,转进了ICU。
曾经叱咤商界的大人物,如今,却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
医生抹了把汗,走过来,说:“病人的情况稳定,没有被注射别的不明药剂。”
霄靖川锐利的眸扫一眼病房内的几个医生护士,朝一旁的保镖冷声道:
“调人过来,从现在开始,所有进出的人员必须核实身份,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
自知失职的保镖刹时冒了冷汗,立马应是,转身安排去了,还有刚刚跑掉的假护士也需要报案调查。
再三确认霄晟这边没有的异常之后,霄靖川步履沉重地走到隔壁病房。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许久,才推门而入。
林筱珮躺在床上,历来妆容精致的女人,如今面色素净,不着一色,终究是能看得出上了年纪了。
林筱珮转过头来,脸上几处撞击伤越发刺眼,她目露担忧:“川儿,刚刚的动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爸爸……”
“没事。”
霄靖川径直打断她的话,走进来坐到床边,“爸还睡着。今天感觉怎么样。”
林筱珮摇摇头,说:“我没事,川儿,你老实跟妈说,你爸爸是不是……”
她艰难地抬起手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在儿子面前再次崩溃哭出来。
霄靖川握住林筱珮的手,清冷的神色放缓了,安慰道:
“妈,别瞎想,我不是给你看过视频,爸这会儿还睡着,你先养好了,就能自己去看他了。”
一想到霄晟浑身插满管子不省人事的模样,林筱珮就心痛得喘不上气来。
“那医生怎么说,你爸爸他什么时候能醒?川儿,你说话啊……”
林筱珮看着儿子沉默的样子,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抖着手掀被子,想起身,刚一动就全身剧痛,被霄靖川连忙止住了。
“妈!你现在不能动!”
因为车祸,林筱珮身上几处骨折,其中最严重的是胸骨骨折,断骨差一点就要刺穿肺部。
她尚且伤得如此之重,在危机时刻把她护在身前,以身当盾的霄晟,更是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严重。
能撑到救护车来,历经多次抢救吊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筱珮脸上的泪终究克制不住,不断地流淌。
唯二的至亲亲人,一个命悬一线,一个伤重在床。
霄靖川心中如火在烹。
如今他是家里唯一的支柱,容不得半点崩溃。
霄靖川眼角微红,身体微微发麻发钝。
手腕上的心率表数值,已经持续在高警戒值波动了近十天。
为了稳定情绪,在如此的乱局中保持绝对的理智,他每天都会注射过量的特制精神类镇静剂。
最明显的副作用就是四肢微微发麻,动作灵敏度会降低,就好像为了强压下神经里的疯狂躁动,连带着躯体的肌肉都被麻痹了。
“妈,爸会醒过来的,给他一点时间。”
霄靖川取来温热的湿毛巾,小心地避开伤口,替林筱珮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茭茭一直念着要和你视频,你快点休养好,不然我就直接拨视频给她了。”
林筱珮立马挡住脸,忍不住破涕一笑:“可别!哪能让茭茭看见她霄妈妈这么糟糕的模样。”
被这么一打岔,林筱珮的情绪微收。
她看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小声开口:“川儿,你叔叔那事,你调查清楚了?”
霄靖川脸色一淡,说:“资金最新的去向,有了眉目,但是钱到底怎么来的,还需要时间。”
林筱珮脸上神色复杂,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爸爸现在还没醒,霄誊上下该乱套了吧……”
霄靖川眼神坚毅,只淡声道:“妈,你别操这个心,霄誊是爸一手打造的,它承得起这种考验。”
林筱珮看着又清减了几分,面容越发冷锐的儿子,心痛又难过。
才刚19岁的半大孩子,就被迫要面对这种种局面。
她压下心底的担忧和酸楚,半晌才点点头。
“霄誊是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这种时候,好赖得有个人稳住局势,霄荣他虽然……”
林筱珮话说到这,却终究没法违心说出什么好话来。
霄靖川却明白母亲的意思。
身为创始人的董事长霄晟一天不醒,霄誊上下群龙无首,社会各界内外的反应都会非常消极且危险。
车祸发生的头两天,股价暴跌就是最直接的反馈,连京州市各部门领导都频频探访,密切关注。
如今,霄荣身为副董事长,是最合适站出来稳定局势的人选,哪怕是知道他的内芯已经有了黑点霉点,也不能在这个当口把他的假面撕开。
霄靖川第一次痛恨自己太年轻,痛恨自己成长得太慢。
高考结束时,霄晟让他好好努力,想提前退休的戏言,竟然一语成谶。
霄靖川眉目深敛,沉声道:“妈,我明白。”
在安抚好林筱珮的情绪之后,霄靖川又叫来了护工,才出了病房。
张奇刚办完事回到医院,正候在门外。
霄靖川回头看一眼房内,关上门,示意张奇走到了楼梯间。
“少爷,警方的初步勘察已经结束,定性为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造成的意外事故,在驾驶至京江高速入口附近时打了瞌睡,车辆失控撞上了董事长的车。”
意料之中的结果。
霄靖川浑身冷沉,面容沉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继续。”
张奇点点头,继续说:“据刘耀辉他们说,一路上他们坐的车一直紧跟在董事长后面,那辆重载货车是在距离高速入口3公里的岔路里并进来的,之后一直开在他们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