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茭抱着满怀的东西,刚跑到客厅。
“滴!”
玄关传来熟悉的解锁声。
脚步顿时顿住,嫩白的裸足踩在地板上,像是被下了定身术。
唐茭瞪大了通红的眼眸,直直盯着门口,像是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门缓缓被推开,先是一道高大的黑色影子从门缝里印进来。
接着,是染血的修长结实的手臂,沾染了干涸泥污和血渍的灰白T恤……
最后,霄靖川剧烈喘息着狼狈染血的脸,直直撞入唐茭的瞳孔。
“哐——”
唐茭手里的东西掉落一地。
“霄靖川!!!”
唐茭满脸惊惧地冲到霄靖川身前,手足无措地看着浑身是泥又是血的少年,心急如焚,想碰又不敢碰。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你流了好多血……”
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手机,没摸到,才想起来手机落房间地上了。
“你、你先进来呜呜,我叫,我叫救护车……”
唐茭一边哭,一边抓着霄靖川的手臂挎在肩上,艰难地把高出她很多的少年扶进门内,靠坐在柜子上。
霄靖川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茭的脸,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霄靖川,你等等呜呜呜,我马上……”
唐茭手掌颤抖地摸了摸霄靖川发凉的脸,转身欲跑。
却被霄靖川一言不发地攥住手,搂进了怀里。
他埋在女孩温软馨甜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才说了他出现至今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疲惫。
“对不起茭茭,弄脏你了。”
唐茭鼻尖酸胀到透不上气,想搂又不敢搂,霄靖川浑身太糟糕了,不知道哪里受了伤,又好像全身都是伤。
“霄靖川,你、你哪里受伤了,我叫医生好不好呜呜呜,你别吓我,我们先看医生……”
霄靖川下巴搁在唐茭肩窝,鼻息间呼吸着女孩身上的味道,良久才摇摇头。
“没事,大部分是别人的血。”
他低低哑笑一声,又紧了紧怀里的女孩,语气里似无奈又怅然。
“茭茭,没时间了。你乖乖的,别担心,先听我说好不好。”
又是这样的话……
什么叫没时间了?!
唐茭更害怕了,眼泪盈满眼眶,开始挣扎推搡,嘴里慌乱呜咽着拒绝:
“不要!我不要听!你不要说这些。”
“我们先去医院!”
霄靖川眼底一痛,后背又沁出血来,手臂却更紧地搂住唐茭。
大掌紧紧掌住细颈,他俯身凑到唐茭的耳边。
低声说出他一路上酝酿了无数遍的话……
“铛铛铛——”
时钟指向凌晨三点整。
霄靖川双手掌住女孩微微发凉的脸蛋,忍痛开口:
“茭茭,我得走了。”
唐茭木讷的瞳孔动了动,眼皮肿得像烂熟的水蜜桃,轻轻一碰就能破开了。
她抬手紧紧抓住霄靖川的手腕,眸色凄惶,再次恳求道:“一、一定要这样吗?”
“我跟着你去好不好,霄靖川,我跟着你,我不怕的。”
女孩脸上的脆弱,像是一把利剑,凌迟般剜在霄靖川心口。
简直要分不清是伤口的疼痛,还是心里的痛,更剧烈。
他深深锁住唐茭的视线,哑声开口:
“是我怕。茭茭你听话,哥哥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好好念书,等我回来。”
回答他的,依旧是唐茭朦胧的泪眼。
时钟又走过了十分钟,不能再耽搁了。
霄靖川捧着唐茭的脸深深地看着她。
直到她颤抖地抬手覆住了他的手,唇瓣颤抖,却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好”字。
霄靖川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含泪的笑,在唐茭唇上印下重重一吻。
混着眼泪,苦涩的吻。
“我爱你。”
话音一落,他紧紧搂住女孩纤瘦无骨的身体。
一瞬即收,像是切割开自己的肋骨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茭呆站在玄关,浑身发冷,目光久久落在那扇已经关闭的大门上。
……
三天前。
京州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外的楼梯间。
霄靖川正和唐茭打着视频电话。
女孩盘腿坐在床上,支着下巴软糯糯地说话。
“霄靖川,可以让我看看霄爸爸和霄妈妈么?”
霄靖川斜斜地倚靠在雪白的墙面上,温声说:
“林筱珮女士嫌自己现在的造型不好看,不愿意出镜,我爸还睡着,改天等他醒了,你们再说说话。”
唐茭听出霄靖川的画外音,乖巧地没有再问,只看着镜头里的少年,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怪他瘦了。
霄靖川微垂着眼皮,看着视频里气色不错的女孩,感觉紧绷疲惫得快要发疯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像是被泡进了温泉水里,微波荡漾,温暖如巢。
他眉眼逐渐舒展,微微颔首答应,不管女孩小老太太似的,反反复复叮嘱什么,都说好。
“茭茭——”
他薄唇微掀,正要说什么,外面却传来急促的低喊声。
“少爷!霄少爷!!”
霄靖川脸色微变,朝视频里的唐茭低声道晚安,匆匆挂了电话,转身快速跑了出去。
来人是守在霄晟ICU病房门口的保镖和一个医生。
保镖脸上冒着冷汗,一见霄靖川就压低了声音快速交待。
“刚刚有个可疑的护士进了董事长的病房。”
霄靖川眼底一悚,一边快步往病房跑,一边厉声问:“人呢!”
“跑了,正好有值班医生进来,那个人一慌张,掉了东西,撞开人跑了。”
病房里,霄晟身上插满了管子,另外一个医生正在做紧急检查。
刚刚那个行迹诡异的护士,慌乱之下掉落了一根针管。
经检测,里面是高浓度的氯化钾,静脉注射会引起心脏骤停。
霄靖川手握着床尾的栏杆,骨节崩得咯咯作响。
果然……
果然那场车祸不是普通的意外那么简单。
那么沉不住气,这就派人来下死手补刀了。
会是谁?
霄誊这十几年来发展迅猛,独占鳌头,在各个领域都处处拔尖,早就惹了不少红眼。
会是竞争对手吗?
还是……
霄靖川漆黑的眼危险地眯起。
他看向病床上缠满绷带和管子的霄晟,心里的痛和麻木,早在刚回国的那天就已经尝尽。
母亲刚从手术室出来,昏迷不醒。
父亲被连下6次病危通知,像是能把人的心血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