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曜猛地意识到，如果是姜逸一个人或许能轻易躲过，但是带上他这么个拖油瓶，他们根本不可能从这天罗地网中逃脱。
他好像成为了姜逸的绊脚石。
这种认知让桑曜十分不快。
他猛地伸手一推，将姜逸推了出去，大声吼道：“快走。”
姜逸又怎会不知桑曜的心事，十年前，桑曜就是这么将自己推开，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允许桑曜再一次离开。
耳边是猎猎风声，离开了姜逸，桑曜飞速向下坠落。
偶有带着闪电雷压的黄符打在桑曜身上。
身体便立刻被灼烧成焦黑色，那种针扎般的疼痛，刺得桑曜又忍不住吐了几口鲜血。
或许是宝塔内，聻已经吸收了他太多的气，好不容易快养成实体的桑曜，又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鬼魂的状态。
桑曜刚想告诉姜逸不要担心自己，自己可以逃。
却被一双手狠狠抱住，凶得像要把他揉进姜逸的身体里一般。
下一秒，那千万张黄符所形成的天罗地网，便接踵而至，千万道闪电打在姜逸的身上。
饶是姜逸被淬炼得如此强健的身体，都未能毫发无损抗下这道黄符。
姜逸猛地一口鲜血涌出，湿漉漉的鲜血滴在了桑曜的领口上。
一股诡香自领口处蔓延，一些被蒙骗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
回来总是能闻到的诡香，每次姜逸哄骗自己喝下的褐色液体的诡香，那被大片大片泅湿的外套。
原来……原来这些都是姜逸的血？
这个认知让桑曜全身发抖。
“你没事吧？”
即使是被那道黄符所伤，即使姜逸明知道桑曜被保护得很好，但是在这一瞬间，姜逸还是选择先关心怀中的桑曜。
桑曜苦笑一声，伸手将姜逸嘴角的血迹抹掉。
“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我怎么会有事呢？”
听罢，姜逸松了口气，落在地面，将桑曜护在自己身后。
“我与你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其他无辜之人。”
他抬头冲远处的老道喊道。
老道也落在地面，出言讥讽：“你既知道不伤无辜之人，你杀我师弟作甚。”
姜逸并不打算与老道再做口舌之辩，小声叫桑曜躲远点，手中幻化出那把漆黑的镰刀，便向那个老道挥去。
“我若不杀他，他便要杀我，我不过是求自保罢了。”
“狡辩。”老道对姜逸的话，显然是一个字也不打算信。
他又掐了个手诀，不知这次会用什么道法。
桑曜怕自己离中心战场太近，被二人误伤徒惹姜逸担心。
便摸索着起身，找了块大石头躲在后面。
天空中时不时传来交战的声响，桑曜在心头默默祈求姜逸别受伤。
正当他全神贯注为姜逸祈祷时，后肩突然被轻轻拍了两下。
荒山野岭，桑曜打了个冷颤，怕不是遇到鬼了……
而后一想，自己不就是鬼吗，有什么好怕的？
他大着胆子回过头，就见身后立着一个白纸叠成的纸人。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桑曜大惊，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纸人的瞬间，还是忍不住被吓一跳。
“小鬼，你可想脱离鬼面修罗的控制？”
纸人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正是那个老道的声音。
桑曜不由抬头看天，只见二人还在缠斗，空中的老道看不清身形，桑曜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被控制了？”
桑曜疑惑。
“我去过鬼面修罗的老巢几次，被下了阵法，那阵法虽可以抵御外来攻击，但更重要的是确保阵法之内的人走不出来。你可还记得南桑欢三个字？那是我向你传达的讯息。放心，只要你我里应外合，定能叫这鬼面修罗有来无回。”
桑曜冷笑一声：“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背叛姜逸？”
他虽是被姜逸囚禁，但这感觉更像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姜逸没有安全感，他就老老实实画地为牢，困在姜逸画好的牢中。
这不代表他有想要伤害姜逸的心。
“呵。”老道发出一声冷笑。
桑曜以为是这老道说服他不成而恼羞成怒。
“你可知鬼面修罗为了斩杀恶鬼，害得多少家庭破碎，冲天的怨气最后形成恶鬼，再由他斩杀？”
桑曜一愣，听说过斩杀恶鬼是姜逸的KPI重要指标，可是没有KPI，这小子难道自己制造KPI吗？
桑曜心里没底，但还是选择愿意相信姜逸。
毕竟姜逸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小鬼，可不要急着这么快做决定，有机会可以再一起探讨探讨合作。”
老道哈哈哈大笑起来，桑曜对此嗤之以鼻。
“我们永远，没有合作的机会。”
他撂下狠话，那纸人似被抽走灵魂一般，由大变小，最终变为拇指大小的一个小人，轻飘飘落在了桑曜的口袋了。
桑曜想要将纸人丢弃，可刚伸手触碰到口袋里纸人的一瞬间，桑曜又鬼使神差将它塞了回去。
等到他再次探头去看天上的打斗情况，就见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就好像这次突袭，就是单纯为了跟他聊上那么一段似的。
桑曜甩甩头，决定将这种想法摒除出脑海。
他站在地上，对空中的姜逸伸出双臂。
姜逸从善如流，从空中降落将他抱住。
“你没事吧？”桑曜拍拍姜逸的后背。
姜逸冷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那牛鼻子老道，疯狗一般追着我咬。”
一个疑问盘踞在桑曜心头，不问不快：“姜逸，你老实告诉我，杨道长，南家父母以及南桑欢，都在哪里？”
姜逸身体不易察觉的一僵，他很快回过神来，伸手重新将桑曜抱住：“哪有什么在哪？谁会去关注他们？”
“怕是都在地府吧？”
姜逸不说话了，眼中逐渐被疯狂所取代：“他们伤害你，全都该杀，难道我还能留着他们？”
他恶毒怨怼的目光让桑曜有些陌生。
他轻颤着问出心中最后的疑问：“那你给我喝的那些‘药’是不是其实……都是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