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蔺洁送到车站时,她的同事已经到了好几个。
暂定半个月的行程,大家东西都带得不少。因为刚才路上发生的事,霍峥不停跟她强调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身边可以信赖的人。
蔺洁一一应下,最后两人抱了抱,她才跟着众人一块进了站。
陆宽廷一路无言,跟着霍峥到了停车场。
“要回镇上了?”他问。
“嗯。”霍峥掏出一根烟点上。
“我先把话说明,在我眼中,你还没有资格跟她在一起。”
蔺洁不在,陆宽廷说话就直白了很多。
霍峥笑了笑,“看不上我的人可不缺你一个。”
他比陆宽廷高出一个头,在这种身材悬殊的对比下,陆宽廷貌似说什么都没什么气势。
“要不要送你一程?”霍峥摁响喇叭问。
“不用。”
“那行。”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正准备拉开车门,突然感到指尖一疼,这才发现门把手上插着一根还未燃尽的烟头。
谁的恶作剧?
霍峥拿着烟头往地上一扔,抬脚踩灭。
这时距离他们二十来米的一辆黑色轿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辆车不是……”陆宽廷话刚出口,就感觉身边一个黑影暴冲出去,霍峥宛如一头迅捷的猎豹,直奔那辆轿车。
“走。”车上的男人笑着踩下油门,黑车刚起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撞击声。
霍峥脚用力一蹬,直接攀住了轿车的后车门。
“你不要命了,快下来!”陆宽廷见此吓了一跳,急忙追了过去。
车内两人吓了一跳,没想到霍峥会这么疯。
他一手抓住车顶的凸起,另一只手捏成拳,蓄力后胳膊猛地往前排车窗一撞。
砰!
驾驶座的男人吓得方向盘打滑,整个车狠狠歪了一下,霍峥用力攀住,不让自己掉下去。
“滚出来!”他沉声道。
手臂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
砰!
砰砰!
黑车加速往一旁的树林开去,车内男人急了眼,怒骂着找着家伙,不一会就从后座找出一根钢管。
砰!
最后一击落下,驾驶座的车窗应声而碎,开车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衣领。
“自己滚下来,还是我把你弄出来?”霍峥半个脑袋都伸了进去,盯着他的眸子又狠又沉。
“你这个疯子!”那人怒骂着,手中猛打方向盘,想把他甩下去。
副驾驶的男人手握钢管,举起就往霍峥脑袋挥去,他偏头躲过一击,手上用力一扯,直接将驾驶员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要撞上了!”
霍峥看着近在咫尺的一棵树,笑得十分瘆人。
“那就一块死。”
砰!
……
陆宽廷赶到时,霍峥正拿着灭火器往黑车的引擎盖上喷。
地上躺着两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其中一个人捂着脖子咳嗽不停,整张脸泛着紫青。
“怎么回事?”陆宽廷跑过去,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缓了一会,这才注意到霍峥的衣服被撕烂了一块,露出腰部紧凑结实的肌肉,手臂上还有一道红痕,狼狈程度仅次于地上躺着的两人。
霍峥没说话,见车里的浓烟彻底熄灭,他这才扔掉手中的灭火器,往那两人走去。
“妈的,疯子。”
那人继续骂着,霍峥想都没想,抬脚就踹了过去。
“唔……”那人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脸颊顿时擦掉一块皮,显得十分狰狞。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那人怕了,几分钟前,他还举着钢筋往霍峥头上挥,而现在,那根钢筋已经被折成了一个弧形,可怜地扔在几米远外。
霍峥依旧没说话,唇抿得紧紧的,他看着开始求饶的男人,接着又是一脚。
这是车站附近的一片树林,平时没什么人来,就连路过的车辆都很少。
痛苦的呻吟渐渐弱去,那人趴在地上,眼底染上一抹死灰。
而刚才那个驾驶员,也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刚才差一点,他们就撞上那堵墙,那种生死一瞬的恐惧,在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陆宽廷被他的举动吓到,走过去拦住他。
“适可而止。”
霍峥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推开他,“你倒不如问问他们对蔺洁做了什么。”
陆宽廷一愣,“是他们做的?”
地上的男人颤抖道:“对不起!那晚是我们色心迷了眼,不该对她有想法……”
陆宽廷想起刚才蔺洁痛苦的模样,蹲下身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领,“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他们很聪明,知道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下如何分辨能力的高低,霍峥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几肘就能击破车窗。另一边的陆宽廷虽然身形不如他,但明显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们开始意识到今天好像招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霍峥走到最开始那个男人身边,拎小鸡般将他提到一边。
“刚才你说她换男人是什么意思?”
那人痛苦地捂住受伤的脸,“上次,上次有个男的救了她……”
陆宽廷皱了眉,“是谁?”
“不知道,我听见那女的叫他靳什么。”
姓靳。
陆宽廷立马想到一个人,结合前段时间蔺洁说同学聚会的事,那时他忙工作没空去。
原来是那天发生的事。
“靳洵渊。”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旁的男人听见了,说就是这个人。
霍峥放开他,走到陆宽廷身边,问道:“是谁?”
陆宽廷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不应该啊,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
“还什么?”霍峥继续问。
“以前高中班里,喜欢过蔺洁。”
同学会的事,蔺洁有告诉过他,但那晚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直到今天。
霍峥的脸一点点沉下去。
“这两人怎么处理?”
陆宽廷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近乎报废的黑车,完全不敢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
“先报警。”霍峥往回走,“车牌前后不一致,让警察查查,就说这两人出了车祸。”
男人最终为自己的挑衅行为买单,警察到现场后将车牌报送给交管所一查,没想到还真是辆丢失一周的套牌车。
树林四周没有监控,车辆前段撞得几乎报废,两人本就理亏,加之霍峥一脸淡然说他路过这里发现出了车祸,还“好心”将他们救出,一旁的陆宽廷说他是目击者可以作证。
两人的犯罪前科也被一一调出,为首的警察瞅了半天乐道:“你俩才出来多久又犯事,得,老实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吧。”
这下两人百口莫辩,垂头丧气又被押上了警车。
“演得挺像。”陆宽廷拍了拍了衣袖上的灰,“差点连我都信了。”
霍峥嘴唇依旧紧紧抿着,眼底的那层雾霾还没散去,整个人周围的温度都比平时低几度。
“你配合的也不错。”他淡淡道。
“衣服破了。”陆宽廷好心提醒他。
霍峥低头看了看腰间扯开的口子,衣服破了不是问题,关键这是蔺洁昨晚给他买的……
他将陆宽廷送到公司后又去了趟商场,重新买了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后才开车回了镇上。
配气站几人围着他不放,一个劲问事情办得怎么样,霍峥一拳放倒一个,坐在凳子上惬意一靠,嘴角勾起的笑耐人寻味,“活都干完了?”
“干完了。”不知为何,众人感觉霍峥问这个问题时像是在挖坑。
“挺好。”霍峥随手拿起桌上的安检手册一翻,“陈风小杜,去东街探管,十三阿蛮,重检管道防腐,”
“啊……”
“峥哥饶命,外面太阳多大啊。”
霍峥瞥了一眼窗户,夏日晚上七点的太阳说烈不烈,倒还是带着几分灼人。
“那行,明天中午再去。”
这下几人顿时不出声了,抄上家伙就往外跑。
“峥哥,那我呢?”龙云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
“守站。”霍峥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他,龙云伸手一接,发现多了一卷钱。
“峥哥你这是?”
“借你车的油费。”
“五百呢,要不了这么多。”龙云说着就要把钱还给他。
霍峥没接,朝他扬了扬下巴道:“收着,没准以后还找你借车。”
上次二手车事件后,霍峥还是决定先攒攒钱买辆新车,只是他存款里剩下那些钱算过去算过来,又要新置种植,又要给种植园雇的工人发钱,这一来二去存折数额也就所剩无几。
龙云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索性把钱揣进了兜里,“那峥哥以后有需要你尽管说。”
“嗯。”霍峥起身,把桌上的资料叠成一摞拿起,“沈婷呢?”
“她今早回去了。”
霍峥不在的这两天,沈婷每天变着花样折腾他们几个,一会要喝什么奶茶,一会要吃什么水果。镇里哪有这些,龙云差点就要冲到市里去给她买了。
最后沈婷只是笑着说什么受不了就叫霍峥赶紧回来,他们哪敢啊,一个个只能硬着头皮伺候她。
阿蛮背地里愤愤不平,说怪不得峥哥当年会跟她分手,仗着投资几个钱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转头又换上一副狗腿样,龙云打心底佩服阿蛮的能屈能伸,最后还真就坚持到那位大小姐回了城里。
沈婷本来还想多待几天,但她投资其口镇这件事不知为传到了她爸耳朵里,没办法只好先回去平定他老人家。
有了这笔投资,镇里许多必备场所逐渐建设起来,周经理来过镇里几次,说像哪个庙哪座山都可以划为景点。
短短一周过去,街道上路都整洁了不少,居民开始注重环境保护,学校也加强了对孩子的文化传承灌输。
霍峥最近忙着开建草莓基地的计划,花了笔钱请来专业团队,又购置了不少种苗和大棚。
工作闲余时间都花在了课程学习上,种植的事大部分是交给雇的工人,但自己总得学点什么,才不至于遇到问题一窍不通。
后来蔺洁跟他打视频电话,问他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眼底的黑眼圈都快堪比大熊猫了。
霍峥把镜头移了移,只留给她一个下巴和喉结。
“最近忙吗?”她盯着霍峥活动的喉结,莫名有些心痒。
霍峥正在看视频做笔记,他没空去现场听课,都是在网上买的直播教程。
“这段时间忙忙,以后就好了。”
“我看最近的天气不太好,你工作时注意安全。”
每年的七八月降雨量大,天气变化莫测,尤其在山区,极端天气下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课程最后一分钟讲完,霍峥关上笔记本揉了揉眉心,“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
说起这个蔺洁就来气,原计划半个月完成的工作被临时加了行程,她们一周后又要去别的地方出差。
看着屏幕那头哀怨连连的蔺洁,霍峥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这么忙?下次去哪里,我来找你。”
惊喜在眼中一闪而过,蔺洁叹了口气,“别了,挺远的,你现在又没车,忙你的。”
“嗯。”
两人沉默很久,霍峥隔着屏幕描绘她的轮廓,像是要把那一颦一笑都刻进记忆里。
后来天气果然大变,整个市都笼罩在阴雨连绵中,其口镇接连三天不见阳光,镇里施工队进城被迫终止。
这天霍峥一行人刚冒雨从东街回来,就接到何大娘的通知,说上游水位暴涨,政府正在商讨开闸放水。
其口镇地势低,河流多,上游一放水,必将淹没大半个小镇。
镇里召开紧急会议,开发队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损失暂可不记,主要是村名们的农田和果树,洪水一旦爆发,暂且不提作物在淤水中浸泡会有什么后果,就是洪水退后的清理工作都难以估计。
前段时间村名们花大价钱买来的果树,还没等来第一波收获,就将面临巨大的灾难。
一时间谁也没有心情去开展什么文旅小镇了,家家户户愁眉苦脸,多年积攒的钱眼看就要付之东流,有些坐不住的人甚至结伴到何大娘家讨要说法。
当初是你说种树可以赚钱,现在我们一分钱没捞到,上游要放水,这日子还怎么过?